王肅是經學大家,王家是書香門第。
夏侯獻沒想到自己剛和王家聯姻就仿佛耳濡目染了許多年。
這一刻,他不是征戰沙場的將軍,而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墨客。
他握著一隻巨大的毛筆,在一張潔白如雪的佐伯紙上,肆意揮亳,下筆如神。
他沾了沾墨汁,隨即用飽滿的筆尖在紙上肆意揮灑,全然不顧墨汁四濺。
他的動作很是瀟灑,卻也有些粗暴。
以至於紙邊微卷,仿佛馬上就要脫離他的案台。
但這卻難不倒他,隻見他用力將紙撫平,橫、豎、撇、捺,每一筆都蒼勁有力。
酣暢淋漓之際,他有了些放縱,他小覷了墨筆的飽滿程度,就在他洋洋灑灑正欲收尾之時,揮筆的幅度大了一些,一時間墨跡飛濺,將整幅畫卷弄得墨跡斑斑。
這無疑是影響了美感,不過他並不在意。
畢竟,他享受的,是奮筆疾書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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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五年,陽春三月。
大司馬曹真,薨。
曹叡親自為其賜諡號,元侯,配享太祖廟。
長子曹爽襲封邵陵侯,曹訓、曹羲、曹彥等子,皆有封賞。
身為天子,曹叡顧不得傷感,他在安排完曹真的後事後,便在當日將司馬懿召入東堂。
東堂內,司馬懿脫去鞋履,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躬身而行。
直到司馬懿來到天子曹叡的身前,他才俯首而拜,“臣司馬懿,拜見陛下。”
曹叡坐於案前,手持書卷,略微停頓了一陣才把書卷放下,開口說道:“大將軍彆來無恙。”
“臣多謝陛下掛念,臣一切安好。”司馬懿的神情很是恭敬,說話間他不敢與天子對視,舉手投足都小心翼翼。
曹叡打量著司馬懿,竟挑不出任何毛病。他緩緩走下台階,伸手放在司馬懿的肩膀上,“大將軍請起。”
“謝陛下。”司馬懿今年五十有二,雖不至於老態龍鐘,但也到了知天命的歲數。
他似乎有些費力地站起身,之後仍然保持著恭敬的姿態,等待著曹叡開口。
曹叡道:“大將軍是聰明之人,應該知道朕叫你來是為何。”
“臣,不敢妄自揣測聖意。”司馬懿的頭更低了。
“好了。”曹叡走了幾步,繼續坐回上位。“大司馬如今故去了,可我雍涼之地不可一日無主。”
“大將軍以為,何人可勝任?”
司馬懿眼珠微動,當即回道:“雍州刺史郭伯濟、車騎征西將軍張儁乂,此二人皆可當之。”
“大將軍此話當真?”曹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司馬懿卻毫不猶豫:“千真萬確。”
“唉~”曹叡歎了口氣,“大司馬生前曾向朕舉薦了一人,大將軍可猜猜看,是何許人也?”
“臣不知。”
曹叡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大司馬曾言:雍涼之地,非司馬仲達不可守也。”
司馬懿當即跪了下去,大聲說道:“老臣惶恐!”
“老臣才薄智短,不足以當此大任,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看到這一幕,曹叡又從位子上起身,緩緩走到司馬懿的身前。
他蹲下身子,全然不顧君臣尊卑之儀,拉住司馬懿的手,說道:“仲達公啊,先帝托付於朕的四位顧命大臣如今已去其二。
“長文公(陳群)不善兵事,朕能依仗的,唯有仲達公你了!”
曹叡說得情真意切,司馬懿也深受感染。
“仲達公勿要再推辭了,朕相信卿。”
司馬懿站起身子,躬身施禮,“老臣領命。”
說完,司馬懿拱著手,小碎步式的後退幾步,隨即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