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後表情凝滯了數息,睫毛微顫,半晌才努力變回端莊得體的模樣,緩緩開口:“大將軍有心了。”
夏侯獻拱手站立、微微低頭,保持著恭敬。
近來郭太後的表現挺讓他滿意的。
看來,第一時間向郭氏一族拋出善意,的確能讓他在朝堂上占據了一點點主動。
至少在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中,郭太後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請求。
也沒有質疑過他的決定。
這說明,郭太後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女人。
這就夠了。
記得在曆史上,曹爽為了大權獨攬竟把郭太後軟禁在永寧宮內,不讓她參與任何事情。
在那之後郭太後的那些親黨,便果斷咬住了司馬家拋出的肉骨頭,徹底變成了司馬家的狗。
而現在,夏侯獻倒不害怕了。
隻要能維持著盟友關係,他認為司馬家發動政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畢竟你高平陵之變打得是清君側的名號,拿的是太後的詔書。
沒了這兩樣,你隻能貼上反賊標簽。
以司馬懿的謹慎程度,就是想反也得給我憋著。
其實仔細想想,曹爽還是有些手段,並不是印象中的那般無能。
但錯就錯在把關鍵的盟友都讓渡出去,卻隻留著一群隻懂陰謀詭計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庸才。
饒是今日曹爽沒出現在這裡,若是在此,他挺想給他眼神,告訴他:
好好看著,太後是這麼用的!
小插曲過後,大殿內恢複了安靜。
似乎沒有人在意適才發生的事,隨著大臣宣讀著車騎將軍薨逝的消息,殿內再次陷入一片嘩然。
曹芳自然是聽懂了,他知道車騎將軍大魏很高階的將軍,但他不知該怎麼辦。
猶豫了半晌,他開口問道:“眾愛卿覺得接下來該怎麼辦,朕..朕該做些什麼?”
此言一出,大臣們都不約而同的噤聲。
他們沒想到曹芳會親自過問這事,往日裡他都是高坐龍椅一言不發的。
“啟稟陛下、太後。”
這時司徒衛臻出列,拱手說道:
“車騎將軍的喪事自有他的家人操辦,陛下隻需委派重臣代為前往府上吊唁即可。”
“在那之後,按照禮法將由太常卿為車騎將軍追諡,其子襲封爵位。”
“大概就是這些了,如果過程中陛下有何不解之處可隨時過問,臣自當為陛下講解。”
“多..多謝司徒公。”曹芳第一次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視。
“臣不敢。”衛臻拱手,退了回去。
在那之後,大殿內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按理說這時候該奏些什麼內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夏侯獻側目看向王淩,這位司空雙手端放在腹下,巍然不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怎麼?這事還要我起頭?
平日在昭陽殿裡,你這老登可是急吼拉吼的,到了眾臣麵前卻又端起來了。
見半晌沒人上前,衛臻又一次出列。
“啟稟陛下、太後。車騎將軍之後,當由有功勳有資曆的將軍接任,今日恰逢大朝何不將此事定下?”
衛臻有意把“將軍”兩字念得很重,這或許是想提醒些什麼。
“那大將軍以為...”
郭太後隨即看向夏侯獻,話剛說到一半卻正好被曹芳打斷。
“司徒公覺得呢?”曹芳問出了聲,又小心翼翼地瞥了郭太後一眼。
郭太後遲疑地看向曹芳,她不知道對方今日為何忽然來了興致,但既然曹芳接過了話題,自己隻能閉口不言了。
她向著曹芳點點頭,允許了他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