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名叫陳正的武將前來覲見。
吳國的無難營分為左右兩部,左部督是虞欽,而右部督便是陳正。
孫權今日的確有是有些多愁善感,跟孫峻說了許多的心裡話,但他不會因此耽誤正事。
“陛下,這雨勢漸大,不如先回縣寺?”孫峻建議道。
孫權並未聽從,隻是走到闕樓下避雨,“拿圖來。”
從親隨那接過地圖,他又小聲嘀咕著什麼。“今年的雨季要來了嗎...”
研究了一陣,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某處。
他當即命令陳正帶著無難營右部從公安乘船北上,在江陵城下遊的大江北岸選一處地方登陸下營。
那裡有一條河流常年與江陵城的護城河交彙,它在枯水期會有部分流域斷流,然而到了汛期水漲之時便能夠彙入大江。
這意味著一旦春汛到來,吳軍便可從大江直接把船開到江陵城下,如此便不用非得跟魏軍在大江上一決勝負了。
很快,陳正收到了孫權的命令,回到營中便立刻整軍出發了。
說句題外話,曆史上的此人死得有些憋屈。
隻因孫權欲廢掉太子孫和改立孫亮,陳正耿直勸諫了幾句,就被孫權屠殺誅族了。
但其實在孫權眼裡,這家夥死得不冤。那陳正乃是禁軍將軍,如此行徑與兵諫無異。
而在如今的吳國,人人自危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無難左部督虞欽便是其中之一。
他出自會稽虞氏,是吳國重臣虞翻的族人。
虞翻此人有個毛病,說話口無遮攔。
曾經孫權和張昭辯論神仙,虞翻指著張昭說:“你們都是死屍,還辯論神仙,世上怎麼會有神仙!”
孫權大怒,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對方弄得下不來台麵了,於是心一橫將虞翻放逐到交州。
而虞欽的父親也是因為某事得罪了孫權被貶到荊南,最後鬱鬱而終。
雖說孫權事後會找補,對虞氏的後人們適當提拔任用,但虞欽始終對孫權懷恨在心。
尤其是孫權近年來對江東士族的清洗,更是讓他感到惴惴不安。
當馬茂找上他時,他終於有了方向,他決定在孫權的屠刀對他斬下之前,先下手為強。
“都督。”
親信走進大帳,遞上來一封密信。
.............
豫州也迎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這本是萬物複蘇的美妙時節,然而春雨之下的潁水上卻似乎籠罩著一層陰霾。
遠遠看去,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正緩緩向上遊行進,岸邊隨行的步騎雖然勉強能成建製,但看上去卻很是頹廢。
船頭,大胡子王廣看上去心事重重,這時陳泰也來到了此處,開口便詢問王淩的狀況。“司空身體可否無恙?”
王廣搖搖頭,表示不太樂觀。
東興一戰,以魏軍的慘敗收場。
之後諸葛恪又乘勝追擊,水陸並進追至居巢。
若非郭淮的援軍及時趕到,王淩恐怕會敗得血本無歸,更加徹底。
有意思的是,在戰場風暴中心的王淩像是吊著一口仙氣一般,仍然能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撤退,可在回到合肥脫離危險後,這口氣馬上就散掉了。
他讓郭淮自行安排揚州防務,自己則是帶著大軍灰溜溜地返回洛陽。
彆看王淩性子耿直,平日裡大大咧咧的,顯得很是佛係。
但身為一路軍之統帥,因為自己的輕敵冒進而遭此大敗,這種感受實在難以述說。
當年石亭一戰,王淩不過是大司馬曹休手下的一路將軍。
當時他還不太理解,但如今他總算是懂得了什麼叫做“羞憤難當”了。
船艙內傳來幾聲咳嗽,隨後走出一名焦急的家仆。
王廣見狀朝著陳泰拱手告辭,旋即轉身跑進船艙。
王淩正側躺在船艙內的床榻上,在仆人的服侍下服用著湯藥。
聽到甲板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緩緩朝那個方向看去,隨後擺擺手讓仆人先行退下。
王廣來到阿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