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丘西北高丘的一處高台上,朱績望著江岸上浩蕩的洞庭水軍,心中在暗自想著些什麼。
朱績如今站的這個位置叫做“閱軍樓”,顧名思義,從這裡向下眺望,可將整支水軍一覽無餘。
閱軍樓乃是前東吳名將魯肅主持修建,魏晉南北朝時此樓稱“巴陵城牆”,唐初稱“南樓”,唐開元四年起,開始喚作“嶽陽樓”。
朱績有些惆悵,派去益陽的少許增援至今還沒有消息。
而魏國荊州水軍已順江而下,上次斥候探得消息時,魏軍已經到了石首山一帶,不知現在動向如何,是否已經交戰。
同時武昌那裡也遲遲沒有消息,朱績很不理解,麵對魏軍大軍壓境,朝廷為何還沒有任命大都督來統率全軍?
全懌和孫魯班到底在乾什麼?
朱績清楚地知道,魏軍以往南下絕不會隻有一兩路軍,即便他能在巴丘抵擋魏軍一陣子,但若其他路指揮混亂導致後方失火,他在巴丘擋多久都沒有用。
“將軍,鐘離將軍回來了。”
就在這時,麾下親將走來低聲彙報道。
朱績甚是疑惑,“他不在監利督軍,怎麼?”
忽然神色一震,“難道說.....”
“是。”親將沮喪地說,“鐘離將軍隻帶百十殘兵回來,說...說是四千大軍,全沒。”
朱績久久無語。
但他很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隨後大步走下城樓。
“速去叫鐘離茂來見我。”
....
很快,一臉黝黑、滿身狼狽的鐘離茂為朱績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以鐘離茂自身的視角來看,他部上午才探得魏軍於繡林山一帶駐紮的消息、正積極備戰之時,夜裡就被魏軍閃擊了。
事發突然,無論是江麵的水軍還是兩岸的營寨都同時陷入混亂,各自為戰,頃刻間便呈潰敗之勢。
朱績不喜不怒,隻是認真聽著,等鐘離茂說完,他有些疑惑地說道:
“魏國水軍新建,那王基雖說曾在青州為將,有一定的水戰經驗.......“
“但昨夜這一戰無論是進攻時機還是路線選擇,都直插我軍要害,我怎麼感覺他像是對我軍的部署真根知底一樣?”
“呃....”鐘離茂頓了頓,“將軍,昨夜襲我主營者...乃是陸抗。”
“陸幼節?”朱績恍然,“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
他嘴裡反複念叨著,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
陸抗雖然年輕,但當年陸遜兼領荊州牧時,去各郡巡查都會帶著陸抗,自然對吳國江防習慣有所知曉。
走著走著,朱績突然心中一緊:“你部除了你以外,可還有人知曉我巴丘江防部署?”
“末將誰也沒提過。”鐘離茂伸出三個手指,保證道。
朱績點點頭。
如果說魏軍洞悉監利的部署,是陸抗靠著記憶做出的合理推測的話,那情有可原。
但在陸抗投降魏國後,朱績上任巴丘之後新布置了防線,陸抗他不可能知曉。
巴丘地勢與監利有相似之點,亦有不同之處。
這裡河道蜿蜒,河道收窄,上遊來的戰船無法對江情一覽無餘,在船隻轉過一個大彎後才能看到巴丘城和洞庭湖口。
而重點是,就在這個彎道處的南岸是巴丘山的餘脈,山勢雖不高,卻足夠派上用場。
朱績讓人在大江南岸的岩石上鑿孔,而在北岸平坦地帶安置幾艘大船,沉錨鉤於江底,之後係上了數條鐵索,橫截江麵,同時在兩岸安置了投石機和弓弩陣......
等著魏軍順江而來,來個“夾道歡迎”。
“將軍,朱將軍啊,大事不好了!”
這時,麾下一文吏步履匆匆地跑進大帳。
“何事?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