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黃沙飛舞,狂風怪嘯不斷,一輪紅日開始緩慢西斜。
就算過了十六年,那些慘烈的戰爭痕跡依舊沒被黃沙侵消殆儘,鏽蝕的盔甲,斷裂的兵器,破碎的車輦馬鞍,泛黃的士兵骸骨,在眼前這片廣闊的不毛之地隨處可見!
除此之外,眼前的苦寒大荒還異常乾燥,見不到水源,也看不見哪怕一丁點的綠色!
馬背上的馬小刀把自己整個人都裹在了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裡麵,連臉龐都被黑巾遮住了大半,隻露出一雙漆黑有神的眼眸。
馬兒在沙塵之中緩緩前行,走得甚是艱難,太陽已經落下一半,周圍被風化的嶙峋怪石投下奇形怪狀的影子,和地上的各種殘骸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詭異莫明的感覺!
前方儘頭,從那些高矮不一風化石堆之間的縫隙看去,隱約可見一些黃白色的巨大輪廓,像是一座座突兀的小山包,呈上尖下寬的錐狀!
天上烈日尤盛,有十數隻禿鷲在劃圈盤旋,仿佛地麵上有什麼東西在一直吸引著它們的注意,久久不願散去!
馬小刀策馬前行行,很快就走到了第一個錐形巨堆跟前,觀察清楚後,內心不禁被深深震撼!
這是一個由屍骸堆疊而成的巨大京觀,高有兩丈多,寬達十餘丈,經過十六年的風吹雨打鳥獸蟲禍,隻剩下泛黃的森森白骨,無數骷髏頭那黑洞洞的眼眶仿佛都在注視著馬小刀,看久了就會覺得瘮人!
京觀原本的高度應該不止如此,一年一年崩碎坍塌,才最終成了現在的模樣!
而先前聽到的那些此起彼伏的怪嘯,正是大荒上的罡風在骨堆孔混中吹過發出的聲音,尖利刺耳如泣如訴,不明真相的人聽了隻會覺得毛骨悚然!
馬小刀在心裡估摸著算了算,就眼前這一個規模還不算大的京觀,當初堆疊的屍骸恐怕就有一兩千人!
而這裡,其實還算不上苦寒大荒的最中心位置!
與第一座京觀擦身而過,馬小刀抬頭看去,前麵兩三百丈外出現了第二座京觀!
更大!
更高!
馬小刀隻覺得心情很是壓抑,他從馬側解下水囊,拔下木塞灌了幾大口,感覺才稍稍舒服了些!
侯悔前輩應該還在趕回拒蠻關的路上吧!
而阿空,可能已經在癡虎的護送下啟程返回乜絨狄!
“耶律天穹,你等著,老子來了!”馬小刀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掛著的殺鹿寶刀,雙腳一夾馬腹,繼續趕往苦寒大荒的更深處!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一人一馬走過了第三底京觀後,馬小刀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了隱約的呐喊廝殺,他想起在小荒村臨彆時癡虎說過的話,臉色一沉連忙翻身下馬,安撫了一下馬兒讓它在原地待命之後,自己悄悄摸向前方!
越接近打鬥聲就越是清晰,兵器不時相交發出的清脆響聲在這人跡罕至的大荒中顯得格外刺耳,隻是乍聽上去,人數似乎並不是很多!
悄悄摸到地方後,馬小刀躲在一塊兩丈高形狀古怪的風化堆後麵,探身朝前麵看去!
數丈遠的地方,七八個身披土黃色袍子的絨狄人口中嘰哩哇啦說著馬小刀聽不懂的話語,舉著彎刀氣勢洶洶地追殺著一個灰衣男子!
那灰衣男子臉上戴著灰黑色的麵具,身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幾乎把他整個上半身老大都染紅了,他右手握著一把短刀在苦苦支撐著,形勢岌岌可危!
從衣著判斷,這人可能是一名天奉斥候!
領頭的絨狄欄子幾刀逼退了灰衣人後,猙獰笑著,用蹩腳的天奉話語勸道:“小子,我們追殺你們一天一夜了,十幾個天奉斥候隻死剩你一個,你還不束手就擒?”
“你們五六十人追殺我們十五人,最後還不是隻剩下眼前的七八人?”灰衣斥候左手捂著腰間那個最大的傷口,右手握著短刀呼呼喘著氣,“彆費勁了,天奉斥候,寧死不降!”
那絨狄欄子忍不住拍手道:“了不起,忘了你們都是冥頑不靈的家夥!沒關係,隻要殺掉你,你身上的情報就傳不回天奉,你們這十幾個斥候就算是白死了!兄弟們一起上,給我活剮了他!”
早已傷重脫力的灰衣斥候身軀晃了幾晃單膝跪倒在地,仰天淒涼一笑,喃喃自語道:“拾長,星落有負您的所托,這次恐怕回不了拒蠻關了!”
七八柄彎刀淩厲砍來,名為星落的斥候雙眼通紅,緩緩閉上了雙眸!
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身影從他身後的風化堆旁突然出去,速度快得如同鬼魅一般,右手在腰間反手抽出寶刀,瞬間就砍斷緊數柄彎刀,隨後繼續欺身上前,揮刀把一眾絨狄欄子逼得踉蹌倒退了兩丈遠!
絨狄欄子被這一氣嗬成的不要命打法逼得有些措手不及,回過神來後發現偷襲之人已經收刀後撤了一丈,便氣急敗壞地道:“你是什麼人?難不成也是天奉斥候?”
黑巾蒙麵的馬小刀手腕一抖,殺鹿寶刀在身側甩了幾個漂亮的刀花:“現在還不是,不過很快就是了!”
絨狄欄子狠狠瞪了馬小刀身後的星落一眼,罵罵咧咧道:“你們天奉的斥候怎麼殺都殺不完?到了這個時候還有援兵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