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亦是點頭:“是啊,宮規如此,你我都不過是板上魚肉罷了。”
“可是,誰說魚肉不能跳起來反殺執刀人呢?”
她一邊說,一邊將藥汁毫不猶豫地倒在了窗邊的芍藥花上,“妹妹放心,我已經做錯過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了。”
“這藥,妹妹已經用過,我也能回去複命了。”
陵容看著賢妃逆光的身影,笑道:“這個孩子福大命大,用了這樣的藥,還能存活下來,多虧了姐姐。將來不論男女,都認姐姐為乾親如何?”
賢妃撫掌開懷一笑:“如此,我就隻等他叫我乾娘了。”
賢妃送藥之後,不免問起當時在頤寧宮的情況。
陵容隱去了玄淩的古怪態度,其餘的七七八八全說了。
誰知,賢妃越聽,卻越是麵色沉重。
她屏退所有人,拉著陵容的手,單獨說:“妹妹,皇後是朱家庶女,咱們宮裡人都知道。”
“隻不過,我九歲入宮,從小伺候在太後身邊,因此知道的比旁人還多些。”
“姐姐但說無妨。”陵容靠著引枕,看著賢妃仿佛陷入長遠的回憶。
“那是陛下要迎她嫡姐為後的時候,她曾經不顧身孕,到頤寧宮哭訴。她說,她原本才應當是朱家嫡女,她父母之間本有婚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原配夫妻。朱老爺高中之後,被當時一戶豪族看中,榜下捉婿成了親,一躍而為親貴。”
“後來鄉下妻子剪發包土埋葬公婆後無以為生,不得已到京中尋夫,才知道原來朱老爺已經成為他人的東床快婿。可是青梅竹馬的情誼總不是假的,恰巧那時朱夫人三年無所出,朱老爺就以此為名,接了她進府,納為妾室。”
陵容靜靜聽著,仿佛看到一個女子深一腳淺一腳一路尋到京成的樣子,她不禁追問道:“由妻變妾,她難道就不委屈麼?”
賢妃無奈一笑:“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你看咱們皇後,什麼時候恨過陛下?”
是了,或許當年那個女子,也像皇後一樣,中了情毒,一往無前。隻不過同樣是由妻變妾,以現在的結局來看,一人選擇了成全愛人,一人則選擇了暗下毒手。
“後來也是巧,沒多久夫人與小妾同時有孕,連出生時間也隻差了兩個時辰,但是一切卻是天差地彆。嫡長女占儘芳華,很快就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而庶二小姐卻有個鋸嘴葫蘆的謔稱,二人常常被放在一起比較。”
“由此不平之心愈增。”陵容接口道。
見賢妃點頭,陵容說:“原本出身為庶女,就已經很叫她不平,若是她知道,她原本是有機會做嫡女的,她的不甘,就會轉變為恨。”
賢妃抿唇一笑:“所以,昌敏夫人常說的什麼嫡呀庶呀的,正戳在她心窩子上了。”
人心總是如此,陵容道:“比沒有更叫人難過的,是本可以擁有。”
朱宜修,她本可以也是嫡女,她本可以順利當上皇後,她的兒子本可以順利成為嫡長子……
於是心魔頓生,她將自己所經的一切磨難,都毫無保留、十倍百倍地傳遞給了其他人。
“那麼姐姐可知三山浦?”
賢妃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我正要與你說這個。”
“據說,她的親生母親,就來自三山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