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象這才麵露喜色,上前一一說明。兄弟二人你說我寫,析解議論,頓時忘機,全不知時光飛逝。直到那廂裡章太夫人命嬤嬤來催,才知已是晝飯時辰。到太夫人處匆匆用過飯食,黃象拉著章回忙忙告退,又趕回他那不工工房去了。太夫人望著他兄弟二人背影直笑道:“也沒見過這樣投緣孩子,也不曉得什麼事忙得這樣,連飯都不教好好吃。老大媳婦,吩咐廚房多做幾樣點心,待會兒便送過去。你也去,盯著他們多少吃下去些兒再來。”
王夫人笑應了,又說:“方才老爺打發人回來說,今兒府衙裡事程,上半日已決了大半,下午必要早歸的,請老太太放心。又有一樁,老爺讓稟告老太太,說揚州林鹽政應府司合議築堤、修塘等事,前日便到南京。今日公事畢,便與老爺一同家來拜見姨媽,跟老太太磕頭。”
章太夫人聽兒媳轉述長子言語,本自笑容盈盈,聽到“揚州林鹽政”幾個字卻收了笑,半晌,方才淡淡道:“既然他林家表弟來,你依著例份整治酒宴席麵便罷了。我也乏了,須得歪一歪才是。”
王夫人忙應了,又與兩位妯娌崔氏、柴氏扶了婆母往後麵房中,服侍歇下了,這才往彆處忙去。這邊崔氏、柴氏退出太夫人房中,慢慢往自家院中行去。柴氏到底年輕,方一離了正堂便問崔氏道:“這揚州鹽政林老爺,竟也是老太太的外甥,爺們的表兄弟?果然我入門日子淺,竟頭次知道。”
崔氏望她一眼,溫言道:“我也隻聽聞過一次,也並不曾見這林伯伯。爺們的兄弟,除了常州舅舅家,二爺向來並不太提的。”
柴氏笑道:“然而既是親戚,便有個往來。我年輕,隻怕失了禮數,還求嫂子教我才好。”說著親親熱熱挽上手來,道,“昨兒才得了兩斤好柿餅,嫂子愛甜,不如我房裡吃去?”
崔氏歉然道:“二姐兒早上有些低燒,雖已請了大夫用了藥,到底有些不放心。弟妹好意,卻隻能心領了。”
柴氏聞言忙道:“是我的不是,一時竟忘了蓉姐兒。嫂子請隻管去。我家去換件衣裳,這就去看她。”說話間,早有小廝擁著青幄車到,兩人各自登車往家裡去。
這柴氏坐在車中,尋思婆母、兩位嫂嫂先一刻舉止聲色,心裡一時不免許多想頭;待到了自家院中,臉上猶自著相。恰好丈夫黃年也從外頭回來,見她形容,忙問道:“怎麼這個麵孔臉色?難道母親有事?”一時舉步就要往太夫人處去。柴氏慌的攔住,說了緣由,問道:“既是親戚,到底這林家有甚麼要緊,教母親這般冷淡?”
黃年道:“內情我也不甚了了。總兩家上一輩事。當年西鶴墅案,父親被誣獲罪,幾下死獄,就是林姨父擬的詔。虧有外祖父與幾位舅父全力周旋,說動朝中老相,才改判流放西北。自此後,黃、林兩家便無往來。直到冤案昭雪,父親被召還朝,恰接著大舅父書信說林姨父過身,父親這才遣大哥往姑蘇致祭——那時我方三四歲。這些年,零零碎碎聽著些言語,大哥也說過‘道不同’。隻是母親……我先頭兩位姐姐,都是在西北時病故的。”
柴氏悚然,道:“竟然如此!隻是,事情過去許久,這林家大爺也是朝廷的命官,如今與大伯同僚同列。今日前來,大伯特地令稟告母親。不知——”話不說完,隻注目黃年。
黃年歎息道:“也不必多想。前頭既有兄嫂,我等隻遵循著舉動便是。”隨即問,“望表兄家侄兒可到了?”見柴氏點頭,臉色稍解,道,“幸而有他在,母親念著外祖母、舅父,也能開懷。這些年侄兒隻身在南京讀書求學,甚是辛苦,卻還不忘時節拜望、孝敬母親。我們回來的日子雖淺,但做叔嬸的,也該關心照拂小輩。再有,表兄生辰將至,當細細預備,但表一份心意才好。”
柴氏忙笑道:“這個自然。我這兒擬了一份單子,三爺且看看?”說著招呼侍婢從房中妝櫃上填漆描金盒子裡取了禮單來。兩人商議添減不提。
須臾天色已暗。外頭一陣腳步響,仆從傳報:“大老爺並林老爺回府,已至正堂,正往老太太那裡去。”黃年忙招呼妻室,趕往章太夫人處。方到正堂門廳,便聽裡頭男子聲音清朗磊落:“外甥拜見姨母,姨母萬安。”——正是兩姨表兄,前科探花、欽點連任的巡鹽禦史,林海林如海叩拜行禮。
欲知章太夫人如何應當對,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