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上(2 / 2)

黃幸本待搖頭擺手,但聽他說得鄭重,不由頓住,又想了片刻然後才道:“倒不是我拘泥,我也知道這裡頭有多少要緊,隻是我們這樣的人家門第,究竟沒有靠這個出身的。就連這樣的喜好鑽研,在彆人看來,也是機巧旁騖、不入正業。象兒自小性子孤異,人雖聰明,心裡麵有些想頭,卻不是我做人父親的能單憑幾句話扭過來。你是他表兄,家裡麵難得一個投緣,有空也要多與他說說才好。”

章回忙應了“是”,又說:“表弟其實心思明白,也與我說過,如今年紀還小,故而隨著心意不妨做些常人不做之事。待過得二三年,便再不能這樣,也該會把心思轉到讀書科舉上頭來。”

黃幸點頭,笑道:“你這句話,叫我放心。”看著章回,道:“我隻有象兒這麼一個兒子,你父親跟前也獨你一個親生。想著我們在一眾兄弟中最好,而今看你們小的投緣,心裡也高興。將來兩家能相扶相持,便要在你們。果然這樣,我這一生也沒什麼不能得的了。”

章回聞言連忙起身,向黃幸行了禮,說:“伯父的期望,也是侄兒的意願。”

黃幸這才滿意,吃一回茶,然後又細細問了章回功課學業、書院中各位先生對今科會試的意見,指點了近幾年試題的偏好變動。直到天色漸暗,夜幕下垂,章太夫人處來催晚飯,伯侄兩人這才稍罷談興。待飯畢後各自回屋,黃象因與章回同住,回去路上便玩笑道:“我常覺得你合該是我家人,你才是父親的兒子。不止再沒有旁人能與他有這半天說頭的,單是你平時說話,往往就與他一個模子出來,不過稍稍換些詞句罷了。”

章回笑道:“說我與伯父想的一樣,這有什麼稀奇?見過我與我父親的,常有說我與父親不止是外貌舉止,連對凡事的想法路徑,都鮮少有甚麼差彆。不過是因為打小就在他跟前,於是便一樣的思考罷了。而大伯與我父親,又是自幼長在一處,他們的心思想法又是接近。如此,我與大伯父有些事情見解一致,便是理所當然的了。反倒是你,大伯父公務繁忙,是在姑祖母與王老將軍跟前的時日多,加上年紀更小些,才會覺著父子之間有所不同。但在我眼裡,也是再相像沒有的。”

黃象撇嘴道:“兒子肖父,又有什麼必定的好?還是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

章回笑道:“意思對,說的不好。後一句話不錯,但若敢在大伯父麵前說,瞧不一頓板子打得你哭天搶地直叫娘。”

黃象道:“就是這樣,我最看不起。可惜為人在世,就不能隨心所欲的。”說罷還重重歎一口氣。章回忍俊不禁,又不想揪著不放地多說,於是隻推著搡著,催他快快回屋裡去。兄弟兩個一路笑鬨地走過去了。卻不防林如海與黃平因為賞殘雪新芽,此刻還站在廊下,正將兩人言行全看入眼。

於是黃平笑道:“可見這回哥兒到底是個年少的,時不時便有些活潑跳脫來。當然,書是他讀得最多最好,隻是這裡外性子,還未能圓融如一。”

林如海點頭笑笑,突地轉而問道:“我記得仰之先頭還有一個嗣子,比章回大四五歲,雖非他夫妻親生,乃是族中過繼,將來卻是要承嗣的?”

黃平歎道:“是這樣不錯。這也是望表兄做下的唯一一樁糊塗事。畢竟當年醫家會診,並沒說表嫂子嗣上就此無望,果然後頭便有這章回來。急急忙忙擇了嗣子過繼,告了祖宗、上了族譜,弄得親生的便再出眾,也從此與章氏一族宗長無緣,豈不是可惜了的!不過回小子人厚道,讀書又上進,從來不指著那些過活兒。聽說與他那嗣兄章由兄弟兩個也是極親密的,在南京讀書這幾年,兩人三五天便要有書信往來,一茶一飯、一草一紙都能論說個半天。”

林如海道:“如此倒也好。兄弟和睦,便是興旺之象。”

黃平道:“誰說不是。我也見過那章由幾次,雖不十分伶俐,倒也把望表兄的平和沉穩得了幾分。因說文字上不太靈透,秀才之後舉業艱難,如今倒是幫著望表兄把家裡產業打理得頗出色。隻是,婚事運道上不好,不過半年妻室便因病亡故了。而今便按照外祖家規矩也滿了日子,表兄表嫂可該為兒女發愁了。”

林如海點頭道:“仰之夫婦都是極其厚道的,嗣子便如親子,必然無厚薄之分。”

黃平忙笑著附和幾句。這時夜裡寒氣越發地上來,兩人雖都裹著大衣厚氅,也不敢再多停留,一邊說著一邊各自回房去了。 ()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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