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沉吟之後，洛子銘試探著問道：“敢問道友，所修的是哪種道法？”
那名修士似乎是察覺到了洛子銘眼中隱含的警惕目光，卻絲毫不以為意地爽朗笑道：
“道友是想知道，貧道究竟是魔修還是道修吧？”
洛子銘沒想到對方如此直白，直接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但卻沒有回避對方的詢問，隻是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修士行事灑脫，舉止不凡，即便是名魔修，也應當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洛子銘心中自有一股少年獨有的傲氣，哪怕這修士稍後就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他也不想現在就在對方麵前露怯，輸了氣勢。
卻聽那修士大笑道：
“隻怕要讓道友失望了，因為就連貧道自己，也說不清到底該算是魔修，還是道修。”
說著，他收斂了笑容，語氣變得鄭重起來：
“實不相瞞，貧道所修功法，確為魔功無疑！此功法修煉起來進展神速，見效極快，且功法大成之後，實力遠超同階。但此功法的缺陷也顯而易見，那就是修行之時，需以活人精血為引，祭煉生魂凝結煞丹，背負萬千神魂枷鎖，方可有所成就。也正因如此，此功法對修煉者的道心要求極高，稍有不慎，便會有心魔入侵之虞，道消神隕隻在頃刻之間——道友方才所見，便是貧道修道千百年來所累積的心魔所致......”
聽著對方雲淡風輕地如實講述自己的修行法門，洛子銘聯想到的，卻是剛才那殺之不儘的妖魔鬼怪，心中不由掀起滔天巨浪，腦海中更是警鈴大作。
這不就是個妥妥的大魔頭嗎？
也不知這修士到底殺了多少人，才會形成規模如此駭人的心魔！
魔門中人，向來唯我獨尊，情緒很不穩定，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翻臉不認人。
他此時突然現身，該不會是想過河拆橋，把自己也當成生魂給煉了吧？
然而，就在洛子銘忐忑不安之時，修士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再一次顛覆了他的認知。
“不過，貧道此生雖殺人無數，屠戮甚重，才將此魔功修煉至大成境界，但捫心自問，死在貧道手中的，無一不是大奸大惡之徒、窮凶極惡之輩，從未冤枉過其中任何一人！相反，被貧道從這些奸邪惡徒中救出的無辜生民，又何止百萬之數？單以功德而論，貧道所行之事，又豈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做事卻瞻前顧後的所謂道修可比？”
說著，這團虛影雙手負後，仰頭向天，不勝唏噓地感慨道：
“所以，道友覺得，貧道到底該算是魔修呢，還是道修？”
洛子銘頓時愣住。
這名修士......還真是挺有個性的一個人！
說他是個好人吧，可他為了追尋極致的力量，選擇了不為世人所容的魔功，不受世間規則的束縛，殺人如麻；說他是個魔頭吧，但他的行為處事，卻又比正道還要正道，取得的效果也是那些正道中人所無法做到的。
總體看來，這修士簡直就是道門大敵，魔門之恥！
一時間，洛子銘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名修士的問題，隻能尷尬地保持著沉默。
修士在問完這個問題之後，便始終保持著仰頭向天的姿勢，再也不發一言，仿佛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像。
然而，就在兩人相顧無言，彼此沉默之時，周圍的環境卻再次發生了變化。
藍天之上，烏雲漸起，天地間寒風料峭，茵茵綠草瞬間變得枯萎焦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