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的很快,奚翊已經擦乾了眼淚,沒有讓太醫看,抱著宴青的屍體往慈慶宮去了。
他的腳步如此沉重緩慢,以至於短短一條路好似天涯漫長。
奚楨拎著劍在一旁看著,天應景的下了雨。
朱紅雨豔,令人不忍多看。
之後的日子裡,奚翊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將屍體埋在了長安寺外麵的山林裡,上麵長著小花野草,奚楨悄悄派人看守,不許閒雜人等誤入。
奚翊繼續上朝,教導奚楨,不說自己的任何心情。
在他眼裡,宴青還是東宮那個小小的孩子,不曾長大,不曾離開,永遠坐在他的膝頭,目光明亮。
七年後,奚翊立奚楨為國之儲君,行監國之事,另建東宮,自己搬去了慈慶宮。
又一年,太子監國穩重,朝臣交口稱讚。
奚楨以為奚翊已經走了出來,去慈慶宮給他請安。
“皇兄,無恙送了櫻桃來,您嘗嘗。”
奚翊仍舊是半開著鳳眼,道:“酸嗎?”
“不酸,柳無恙說用腦袋擔保。”奚楨玩笑。
奚翊難得的笑了一下:“他那個空空如也的腦袋也就在你這裡值幾個錢了。”
成青已經洗了櫻桃過來了。
“給阿覓送去,她喜歡吃。”奚翊嘗了一顆,確實不酸。
“皇兄?”
奚楨不敢置信的看著奚翊和成青,成青悄悄搖頭,走入了裡麵。
裡麵什麼也沒有。
“覓九哥......在裡麵?”
“阿覓病了,改天等她好了你再見。”奚翊笑的無奈。
奚楨驚出一身的冷汗。
奚翊慢慢道:“做帝王,臣子可以是寵臣,妃子可以是愛妃,但是萬萬不能動心。”
“那、那要是動心了呢?”奚楨忍不住問。
奚翊語氣平淡:“那就把心剜了。”
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奚楨卻如遭雷擊,不敢多看奚翊一眼,這樣的皇兄,他從未見過。
他匆匆離開,過了幾日悄悄出宮,和柳無恙去了長安寺給宴青上香。
今天是宴青的忌日。
柳無恙帶來了一瓶好酒,道:“賢妃懷了皇子,是真的嗎?”
奚楨道:“是個孽種,已經打掉了,賢妃也去了半條命,再過不久就會自請出宮去當尼姑了,皇兄天天在慈慶宮住著,哪裡來的什麼皇子。”
柳無恙道:“陛下脾氣真好。”
“不是脾氣好,是不在乎。”奚楨倒了杯酒。
柳無恙“哦”了一聲:“九哥,這個酒你慢慢喝,太子現在換人了,你在下麵也換個稱呼,不能再叫太子哥哥了,對了,陛下還給太子指婚了,我明天去打探一下。”
奚楨瞪他一眼,正想說多管閒事,就聽到一人飛奔而來,正是原朗。
如今原朗在他手下辦事。
“太子殿下,慈慶宮失火,謝宏光傳話出來,陛下......沒出來。”
“什麼!”
奚楨驚奔下山,山路崎嶇,跌的他腦袋都腫了,最後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他低喃一聲:“算了。”
“什麼算了?”柳無恙去拽他。
“孤說算了。”奚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也說不清楚什麼算了,可是心裡一片熱意退去,甩開了柳無恙的手。
站在高處,原來這般的冷。
......
宴青出了任務半晌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