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跨入府衙大堂。
入眼處,便見著一身紅袍的虯須判官據坐高台之上。一個個或持鋼叉,或提勾鏈的陰兵鬼吏分列兩側。
自那高台之下,則爬伏著個頭大如鬥、四肢瘦小乾枯的小鬼。
“汝生前依仗權勢,強搶民女、逼良為娼,受汝迫害而投河、上吊者三十四人,天道有常,善惡之舉必有果報,吾今奉判官法旨,罰汝打入鐵床地獄、以炙熱鐵丸塞入七竅,每日身臥燒紅鐵床之上,身體皮肉受炙烤之刑。”
在判官身側,一赤發碧眼的鬼吏宣讀完畢,那小鬼立時被幾個鬼兵摁住,捆縛鎖鏈,又有鬼兵取來了通紅鐵丸、將之一一塞入小鬼七竅。
那小鬼哀嚎著痛苦掙紮,嘶聲告饒、灼燒成焦炭的嘴裡嗆出火焰。可場上群鬼卻隻冷笑相對,判官擺了擺手,小鬼便被勾住琵琶骨,似拖拽條死狗般帶了下去!
道士目睹了這一樁陰司案件,不免心頭唏噓,若世人皆親眼見著了此般情況,不知還有多少人敢去再造惡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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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群鬼紛紛瞧向了道人,那些不明就裡的,驚訝之餘,已然提著鎖鏈、鋼叉,躍躍欲試。
冷不丁的。
“江老弟?”
紅須判官鬼瞳陡然大亮,竟從高台上起身,快步迎了過來。
“陸老哥!”
道士亦笑吟吟拱手作禮。
二人相視一眼,頓時開懷大笑。
“哈哈哈,老弟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前來,怕是有事須得老哥幫忙了。”判官笑嗬嗬拍著道人肩膀,似是許久未見的老友重逢一般,未有半點兒的生疏之感。
江塵被點破了心思,有些尷尬,摸了下鼻子,正待講明了來意。
孰料卻被判官一把挽住手臂,不由分說道:“某難得與老弟聚上一聚,恰巧這幾日弄來些人間美酒,咱們便好生痛快暢飲幾杯!”
道士哂然一笑。
“如此,貧道就厚顏叨擾陸老哥了。”
………………
雍安城。
日頭近了正中,街市上熱鬨依舊,行人似那滾滾江水般一刻不曾停歇。
老術士與小徒兒沒精打采的沿街而行,因著疏於打理的緣故,衣衫沾染了汙穢,臉上也臟兮兮的,所過之處,頓時惹來一道道嫌棄的目光。
至於師徒倆的生意究竟如何?
便瞧他二人的賣相就能略知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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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一個擺攤的算命先生引去了師徒倆的目光,攤子前擺著個破舊的木桌,上扯著一張破布,洋洋灑灑寫著四個大字。
“鐵口神算!”
可就是這麼寒磣的卦攤前,卻時不時湊近幾個客人,當師徒倆挨近了偷聽幾句,發覺那算命先生的一套說辭,儘都是些千隆並用的騙人伎倆。
老術士搖頭歎息,繼續感歎著世風日下。
那少年心裡老大不服氣,心想這城裡的人也是缺了心眼兒,真有本事的不信,卻儘撿著騙子的奉承話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