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麼想的，最後那句宣傳標語？”
“出於編輯的責任，以及憐憫之類的……隻是覺得讀者太可憐了。”
唐瑤漫不經心道：“想到就隨手加上去了。”
黎雪看著漫不經心的唐瑤，猜到了一些東西，輕笑道：“撒謊，你應該知道那位歐老師的想法吧？並且還有補救方案……但萬一那位歐老師真按照原先的想法畫下去怎麼辦？”
“那關我什麼事？自作孽唄，我隻是加了句話，最後那位歐老師該怎麼畫還是怎麼畫。”
唐瑤直起腰來，稍微舒展了一下身體：“整那種爛活後，麵對讀者那麼劇烈的反撲還不能清醒，那就隻能去死了，編輯的責任我儘到了，讀者們的怒火也清晰傳達到了。”
“果然。”
黎雪莞爾一笑，然後晃動身體，輕輕撞了撞唐瑤的肩膀：“真帥氣啊。”
“誒？”
唐瑤有些意外，立刻往旁邊閃了閃，驚疑不定地看著黎雪：“怎麼突然誇人？而且還是帥氣？”
“因為值得。”
黎雪往唐瑤那邊靠了靠，再次緊挨著她，意味深長道：“我現在突然有點相信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美少女抽卡遊戲能成功了，也終於理解了我那位親戚口中的‘看人給投資’是什麼意思。”
儘人力而聽天命。
無論如何，都擔起該擔的責任。
這句話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其實很難。
今年黎雪虛歲二十七了，馬上就要奔三了，這也意味著她在這家公司摸爬滾打了將近十年。
這麼長的時間裡，她身邊的同事走馬燈的換，她算是什麼樣的編輯都見過，少女漫畫編輯室的作品雖然熱度不如男性編輯組，但廟小妖風多。
他見過太多那種，彆說堅守底線了，甚至連底線是什麼都沒搞清楚的人。
這次那位歐老師整出來那樣的爛活，以對方的名氣，換她手底下的編輯來，彆說像唐瑤那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嘗試改變對方的想法了……估計去過一次，麵對那成名已久的漫畫家的一次怒火，就要打退堂鼓了。
畢竟那可是台柱漫畫家啊，而《big?comic》可是能排進前五的大刊。
不是什麼野雞小刊。
但唐瑤依舊努力到了最後。
而在事情不可挽回，對方一意孤行，頭頂上司也腦殘的情況下，換一般的編輯，估計就完全擺了，什麼後果，什麼讀者的感受，通通都該丟到一邊。
但唐瑤沒有，她依舊在自己的職責和能力範圍內，儘量地去緩解壓製可能的後果。
那句宣傳標語有用嗎？
有用的。
因為黎雪清楚，讀者在最初的憤怒褪去後，一定會注意到那句話，繼而升起僥幸心理，或者說會自我安慰。
而這將幫助他們度過接下來的兩周，等到下一期《big?comic》發售，那位歐老師怎麼畫，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讀者經過兩周時間冷靜，情緒曲線會慢慢回落，會壓低心理預期，哪怕那位歐老師依舊在整爛活的道路上一騎絕塵，讀者也不至於太難受了，會傾向於接受。
當然，作品的成績估計也會一落千丈。
但至少這一期，讀者能有個緩衝的區間，唐瑤在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時候，依舊儘到了編輯的責任。
不是為了幫那位歐老師，不是為了其他什麼人，隻是為了讀者而已。
她隻是在履行編輯的責任，作為讀者和漫畫家之間的橋梁，在另一頭漫畫家發大病亂砍人的時候，給了讀者一塊小小的盾牌。
雖然那盾牌是紙糊的。
但說實話，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堅守本心，還能考慮到讀者，還能在自己能決定的空間內，螺螄殼裡做道場。
確實帥氣。
黎雪也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和唐瑤才認識一周，卻有種和多年好友相處的錯覺。
或許不是因為眼緣，也不是因為性格。
哪怕拋開唐瑤那絕美的容貌，那討喜又可愛的性格。
黎雪估計也會喜歡眼前的女孩。
因為這個人，哪怕拋開一切外在因素，也是一個有底線，能擔責的成年人。
而跟這樣的人做朋友，永遠都不用擔心她會對自己不利。
“你很有眼光嘛。”
另一邊。
唐瑤稍微愣了愣後，終於反應了過來，瓷白小臉綻放出開心的笑顏，抓住黎雪的胳膊:“遊戲的策劃書我已經做了百分之八十了，漫畫的話……也畫了開頭的分鏡，你保持期待哦，順便準備介紹那位投資人給我認識。”
“……”
黎雪有些無奈，苦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其實唐瑤，我真的不建議你冒險……”
唐瑤剛要回話，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來電話了。
唐瑤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眼，在看到來電號碼後，微微蹙起秀眉，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黎雪就坐在她身旁，聽出來了……正是丁益龍，似乎在喊唐瑤回編輯室。
很快。
電話掛斷了。
唐瑤收起手機：“抱歉，黎小姐，我要回去了。”
“嗯。”
黎雪點了點頭，同時叮囑道：“有什麼事記得跟我說，有需要我幫忙的事也記得聯係我。”
“好，拜拜。”
唐瑤點頭答應了下來，接著站起身，轉身朝休息區出口走去。
但走到門口，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回身去，重新回到了黎雪身旁。
黎雪微微抬起雪白下頜，看向唐瑤，有些意外：“怎麼啦？”
“差點忘了……很好看。”
唐瑤左右觀察了一番，發現休息區角落還有兩個人，便伏低身子將腦袋湊到了黎雪耳邊，做賊般小聲道：“但我今天沒時間參考，明天能不能繼續穿？”
畢竟是自己要求的。
怎麼都得誇讚一下。
這是禮貌問題。
……絕不是還想看。
“……”
黎雪看著眼前做賊一般，臉蛋微紅的唐瑤，有些忍俊不禁，輕輕白了她一眼：“你怕什麼？穿穿穿，每天都穿給你看，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