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了這麼大的動靜,阿明卻一直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像是睡死了過去一般。
房間裡麵一片寂靜,除了左思的呼吸聲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失去頭顱的骷髏架子躺在左思麵前不足一米遠的地方,那些從他身上掉落的血肉蠕動著,似乎想要重新黏到骷髏架子上麵。
阿紅躺在牆角處,肢體扭曲成怪異的模樣,乍一看,像是一幅名畫大師手下的抽象畫一般。
空氣中的那股惡臭味兒開始消散,左思眨了眨眼睛,客廳內的景象似乎開始扭曲了起來,左思看到黑色的霧氣不知從何而來,很快彌漫在整個客廳之內,她耳邊隱約似乎聽見有人在唱著奇奇怪怪的戲曲。
黑霧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消退的乾乾淨淨。
沒有退了血肉的骷髏人,也沒有抽象畫一般的鬼魂,他們就好像是從來都沒有來過一般。
頭頂上停止轉動的吊扇又開始吱呀吱呀地轉動起來,涼風徐徐吹來,左思身上穿著厚外套,此時已經冒出了一層汗。
左思將外套脫了,放在了一旁的衣架上,身上冒了一層汗,被風一吹,很快便乾了,左思慢慢地走到了沙發前,低頭看著靠坐在沙發上的阿明。
“阿明?”
左思喊了一聲,阿明卻毫無反應,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一下他,阿明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左思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該不會也死了吧?
這兩天她遇到的人似乎總會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左思不太放心,將手指放在了阿明的鼻子下麵。
他還活著。
左思將手指收了回來,沒死就代表著還活著,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睡著了,左思也沒喊醒他,轉身進了房間。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她也困了,左思閉上了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等到阿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剛剛睡醒的阿明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頭頂的吊扇已經轉了幾個小時,似乎有些不堪重負,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聲音讓還在犯迷糊的阿明慢慢地清醒了過來。
頭部的疼痛一波一波的傳了過來,阿明扶著頭,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太陽落山之後,氣溫便降了下來,吊扇仍舊在儘職儘責地轉動著,風一陣陣地吹拂在身上,阿明露在外麵的胳膊很快便泛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忍過了那一陣的疼痛,阿明站了起來,又跌坐回了沙發上麵。
睡得時間太久,姿勢也不正確,兩廂加起來,造成的後果便是讓他的身體更加酸痛。
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緩和了過來,阿明鬆了一口氣,強撐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過去關電扇。
風扇關閉了,扇葉慢慢地停止了轉動,阿明看了一眼昏暗的客廳,啪嗒一聲,將日光燈打開了。
燈光照亮了整個客廳,剛剛還顯得灰蒙蒙的客廳頓時亮堂了起來。
人類也是有趨光性的,身處在光亮之中,會讓人產生一種奇妙的安全感,阿明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一些。
客廳的電扇關了,阿明卻仍舊能聽到吱呀作響的聲音,他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臥室的門上。
臥室的門沒有關緊,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縫隙,聲音便是從那裡麵傳出來的。
阿明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現在溫度已經降了下來,若是繼續吹電扇的話,怕是要生病。
好在房間裡吊扇的開關也是門邊,阿明將門的縫隙推開的更大了一些,摸索著關了電扇。
風扇慢慢地停止了轉動,吱呀吱呀的聲音漸漸消失了,阿明縮回了手,順手想要將房門關上,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入門內,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麵的身影。
她背對著阿明躺著,薄薄的睡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線,隻是一個背影,都是那麼漂亮,讓人忍不住心動。
阿明愣在了那裡,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麵紅耳赤地關上了房門。
他不該想那麼多的,即使,即使樂色哥已經死了,他也不能這樣的。
阿明這麼想著,隻是一顆心卻跳動地越發地快了,他靠在牆上,平複著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心跳恢複了正常的頻率,臉上的熱度也慢慢地褪去了。
在這次的時間沒有解決之前,他什麼都不該想,什麼都不能想。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加上下午時看到的那個纏著左思的身影,阿明不太放心將左思一個人留在家裡,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連一個照應的人都沒有,他留下來,好歹是有個照應不是。
昨晚已經在這裡住過一晚了,既然已經開了頭,再做一次,便也不會有太多的為難。
阿明吐出一口濁氣,轉身去了廚房。
他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之前一直都處在緊張的情緒下,他哪裡還管得著肚子餓不餓,現在放鬆下來之後,肚子倒是開始造反了。
左思家裡的食材不多,阿明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麵也沒有多少東西,現在時間也不算太晚,阿明想著去買些東西,做一頓豐盛點兒的晚餐。
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在左思的麵前,阿明總是忍不住想要多表現一些的,展現出自己更好的一麵來。
阿明翻出自己的錢包,翻看了一下,裡麵的錢雖然不多,不過做一頓晚餐卻是夠了,這附近有個小菜市,阿明準備過去買一些食材回來。
他拿了錢包準備離開,拉開大門的時候,阿明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來,找了紙筆寫下一張紙條給左思。
他害怕左思會誤以為他不告而彆了。
將紙條壓在了餐桌上麵,阿明離開了左思的家。
客廳裡麵空空蕩蕩的,白熾燈的燈光閃了閃,光線黯淡了下去。
左思這一覺睡得倒是不錯,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鬆快了幾分,她在床上打了個滾,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就這麼在床上癱了一會兒,左思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造起反來,她揉了揉空癟癟的肚子,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揉了揉被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左思起身離開了臥室。
客廳的燈亮著,那個應該躺在客廳沙發上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左思微微一愣,有些奇怪,不過腳長著彆人的身上,他走不走和她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左思想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路過餐桌的時候,眼角餘光掃過桌子上擺放的東西。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走到了餐桌旁,一張紙條壓在餐桌上的花瓶下,左思拿了出來。
紙條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左思費了一番功夫,才認出來上麵的字跡。
‘我去買菜,馬上回來。’落款處是阿明。
原來他是去買菜了,左思這麼想著,將那張紙條扔進了垃圾桶裡麵,正在此時,門鈴叮鈴叮鈴地響了起來,左思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阿明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外,看到左思時,阿明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來。
“安妮,你醒了。”
左思嗯了一聲,順手接過了他手裡拿的東西。
“安妮,我剛剛去買了一些菜,晚上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吃過昨天的炒飯後,對阿明手藝印象不錯的左思對此沒有什麼意見。
阿明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
幫著阿明將東西拎進廚房之後,阿明便讓左思去客廳坐著休息。
“我做好之後喊你。”
他是廚房的一把好手,根本不需要旁人來幫忙,一個小時之後,四菜一湯端上了餐桌。
左思聞到了飯菜的香氣,早早地來到了餐桌旁候著,看著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左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美味的食物總是能勾起人心底最美好的回憶,左思開頭吃的速度很快,隻是慢慢地,速度便慢了下去,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腦海中浮現出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來。
其實和阿明的廚藝相比較,愛麗絲的廚藝真的有些拿不出手來,她做的最多的便是將所有的食材放到一起,加上鹽,煮熟了之後便是一頓美餐。
若是愛麗絲現在能在她的身邊,該有多好。
阿明的注意力其實一直都在左思的身上,見到她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阿明不免有些擔心,他將筷子放了下來,開口問道:“怎麼了?安妮?”
左思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繼續吃了起來,隻是這些食物,卻好像是失去了原來的美味一般。
隨意吃了一些之後,左思便放下了筷子,不再吃了。
見左思沒有了胃口,阿明便也不想在吃了,他歎了一口氣,將筷子放了下來。
左思自己是沒有收拾碗筷的意識的,好在阿明是個賢惠的男人,做飯是一把手,收拾碗筷洗刷也是一把好手。
他很快便將桌子清理乾淨,剩菜蒙上保鮮膜放進冰箱,吃過的碗筷歸攏到一起拿到了廚房。
嘩嘩的水聲很快便從廚房傳了過來,左思低下頭,看著被擦拭的乾乾淨淨的餐桌,神情有些怔愣。
他們隻有兩個人吃飯,碗筷並不多,阿明很快便洗刷乾淨了,不多時,阿明端著一個果盤出來了,果盤裡麵的東西不少,蘋果,香蕉,橘子,西瓜,每個都切成了大小合適的形狀,上麵插著幾根牙簽,方便人取用。
水果切得很漂亮,擺放的也很討喜,左思看了看,插了一塊兒蘋果吃了起來。
阿明沒有吃,他就那麼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左思。
在買菜的時候,阿明想了很多東西,這件事情,他原本想要瞞著左思,自己私下裡解決這件事情的,可是現在看來,這條路是行不通。
那個厲鬼已經找上了左思,若她這麼一直懵然不知,不做任何防備的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這件事與她的性命息息相關,她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左思吃了兩塊水果之後,便不在吃了,見阿明一直看著自己,左思有些奇怪,他似乎從吃飯的時候開始,就一直看著她了。
“阿明,你為什麼總是在看我?”
聽到左思的話,阿明的耳朵瞬間紅了,他咳嗽了一聲,岔開了話題。
“安妮,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但是你要保證,聽過這些事情以後,你不要害怕,你要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
左思點了點頭:“你說。”
阿明便將自己的猜測全都告訴了左思。
“阿紅和樂色已經死了,他們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厲鬼作祟,我想,我們剩下的人要團結起來,找出厲鬼盯上我們的原因。”
“現在活著的人隻有你,我,還有大鼻三個了,我們要聯合在一起,儘快找出那個厲鬼的來曆。”
阿明說著說著,激動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左思的手:“安妮,你放心,就算是樂色哥不在了,我也會好好保護你的。”
阿明的手心全是汗,左思的手被她抓在手裡麵,極為的不舒服,她用力將手從阿明的手裡抽了回來。
“你說活著的人剩下,我和你還有大鼻,可是大鼻在中午的時候已經出車禍死了。”
左思想了想,認真地將車禍現場給阿明形容了一遍。
隻是聽著左思說的那些內容,阿明便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她沒有用什麼形容詞修飾,隻是些樸實無華的話,便讓阿明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他似乎看到了頭顱被碾碎,身體都成了肉泥的大鼻。
如果,如果大鼻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那他在晚上打電話的時候聽到的那個聲音又是誰的?
阿明的樣子讓左思產生了誤會,她拍了拍阿明的肩膀,繼續說道:“他死了,不過,之後他和阿紅又來找過我,他們的樣子和之前沒有太多的區彆,不過他們總是讓我去找他們,我不過去,他們便一直纏著我,他們身上的味道不太好聞,我不想過去......”
阿明的呼吸有些不暢,當他聽到左思用那種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出她所經曆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時,阿明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隱約之中,他覺得自己對自己喜歡的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了解過。
左思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之前還信誓旦旦要保護她的阿明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神情呆滯地坐在那裡,左思聳了聳肩,不怎麼在意,她聽過許多人都說過要保護她,不過大部分說過之後就忘了有這麼一回事兒,隻有一個人一直都在保護著她。
那個人不是阿明。
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左思的嘴巴有些乾,一旁的果盤還沒有端下去,左思拿起牙簽,繼續叉水果吃。
這次她的胃口好了許多,一大盤的水果被她一個人解決地一乾二淨。
哢哧哢哧的聲音將阿明從雷劈的狀態之中拉了回來,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盤子,目光慢慢地轉移到了左思的身上。
見阿明終於恢複了意識,左思笑了笑,輕聲開口:“你還有什麼想聽的麼?”
阿明沉默片刻後,問道:“這些事情,你見過幾次?”
左思仔細回想了一下,記不清大概的次數了,憑著感覺給了阿明一個答案:“大概有三五次吧。”
阿明沉默著,隻是看著左思的目光都發生了改變。
他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原本他以為自己在這次事件之中會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存在,可是現在看來,他給自己的定位似乎不太準確。
阿明現在的腦子更亂了,他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左思見到那東西的次數最多,也許從她這裡,可以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來。
“你能不能將那幾次的情況詳細地告訴我?”
“可以。”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時間,阿明聽了長達一小時的無刪減恐怖故事。
血管內流動的血液溫度慢慢地降了下去,阿明臉上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說中午的時候阿紅和大鼻兩個曾經來過?”
左思將牙簽一根根地歸攏起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麵。
“嗯,他們來過,不過很快就走了,那個時候你睡著了,如果你沒有睡覺的話,應該能見到他們。”
阿明有些心累,不想說什麼,聽了左思說了這麼多,他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過好處便是,他對左思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是一個與眾不同非常奇特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