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的模樣實在太過淒慘了一些, 之前他的身上糊滿了血,看不出來什麼, 現在洗乾淨了一看, 他的身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 看那樣子像是被人給暴揍了一通似的。
阿豪和阿方兩個也有些心生不忍,搬弄陳明的時候動作輕柔了不少,然而即便是這樣, 陳明還是被疼醒了。
大寶牽著左思進門的時候, 看到的便是陳明躺在床上嗷嗷亂叫著。
他頓時急了眼,以為是阿豪和阿方兩個傷到了陳明。
“你們對明叔做了什麼?!”
阿豪和阿方兩個急忙舉起手來,大聲嚷嚷了起來:“唉唉唉,你們兩個可彆誤會, 我們是在給陳道長擦洗!”
說著,指了指旁邊那兩盆已經血水。
大寶愣了一下, 看向仍舊在那裡叫個不停的陳明:“明叔?”
身上的那股子疼勁兒已經消弱了一些, 陳明呼哧呼哧喘了兩口粗氣,啞聲開口:“大寶小寶,你們兩個彆為難他們, 他們是在幫我。”
陳明的話大寶還是聽的,既然陳明說那兩個人並沒有傷害他, 大寶便收起那副攻擊的姿態,又朝著那兩人道了一聲謝:“謝謝你們。”
阿豪和阿方兩個擺擺手,說道:“客氣什麼,說起來, 陳道長會受傷也是因為要保護我們鎮子的緣故,真要說謝謝,我們應該說謝謝才對。”
和人交流這種事情,大寶本來也就不擅長,阿豪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大寶隻會嗯嗯啊啊哦哦地應和。
阿方見阿豪說起來便沒完沒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師兄,我們改回去了,師傅那邊兒還等著呢。”
陳明此時也緩過勁兒來了,他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和阿豪阿方兩個寒暄了兩句之後,便打發了他們離開。
等到人都走了之後,陳明身子一軟,倒在了床上麵。
大寶嚇了一跳,急忙拉著左思走了過去。
“明叔,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人身上疼的時候,總喜歡叫出來,似乎叫了之後,身上的疼痛感就會減弱一些,陳明也不例外。
阿豪和阿方兩個走了,這裡再沒有外人在了,他忍不住放開嗓子叫了幾聲。
他的嗓門有些大了,大寶被震得腦子嗡嗡作響,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捂住了左思的耳朵,他的動作挺快,左思倒是沒有被陳明的聲音給吵到。
喊了兩嗓子之後,陳明大約也覺得有些丟人,他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看著自己這兩個好不容易救回來的鬼使,開口表功:“你們兩個小混蛋,若不是你們,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以後若是不好好孝敬我,哪裡對得起我?”
大寶看著唯獨臉上沒有什麼傷的陳明,眼中浮現出一片溫柔之色。
“明叔,謝謝你。”
左思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摸了摸明叔放在被子外麵的手:“明叔,謝謝你。 ”
自己的兩個鬼使這麼認真的道謝,陳明臉上的神情變得彆扭了起來,他看了他們一眼,咳嗽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
“那個,不用謝了,你們記得我的好就成了,以後可彆亂跑了,在被人抓去了,我可不敢保證下一次我還能救得了你們。”
這次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之前陳明因為太過擔心大寶和左思兩個,根本顧不得多想什麼,現在他們平安歸來了,陳明安下心來之後,細想起這次他們失蹤的事情,便察覺出點兒不對勁兒來。
“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自己離開的?要去廣州找林道長他們?”
這話一問出來,大寶和左思兩個立即低頭做認罪狀,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他們這幅樣子,簡直是不打自招,陳明證實了心中所想,火氣便蹭蹭蹭地往上冒。
“你們兩個,長本事了啊?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離家出走是吧?你們還回來乾嘛?直接走了彆回來了!”
陳明氣得夠嗆,若不是身上疼得厲害,他怕是早就抄起柳條棍來揍他們了,他從前怎麼不知道自己的這兩個鬼使的膽子有這麼大?
經了女馬賊的事情之後,大寶和左思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深刻的認知,陳明雖然道行微末,可是之前一直都將他們保護的很好。
“對不起,明叔,我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寶將左思護在了身後,一個人麵對著陳明的怒火,陳明也夠不著他,除了罵上兩句解解氣之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罵了一番之後,怒火好歹是消散了一些,他瞪了自己的兩個鬼使一眼,翻身躺了下去,他現在不想搭理他們。
大寶將左思抱了起來,委屈巴巴地去角落裡麵蹲著去了,往常犯錯的時候,陳明不是把他們封在傘裡麵,就是讓他們去角落裡蹲著,現在傘壞了,他們隻能去那兒蹲著去了。
在那兒蹲了大約十來分鐘的時間,房門被人給敲響了,陳明背對著床裡麵躺著,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彆的什麼,反正是沒有起來去開門的意思,大寶看了看陳明,自己站了起來,顯出了身形。
“小寶你看,我像個人不?”
左思上下打量了大寶一番,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眼圈黑了一點兒之外,大寶的樣子看起來和人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她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像個人。”
大寶笑了起來,聽到敲門聲變響了一些,像是外麵的那個人等得不耐煩似的,他急忙跑過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外麵準備踹門的那人踹了個空,噗通一聲摔進了門內。
“哎呦!”
帶著酒瓶底子厚眼睛的樓光南慘叫一聲,捂著下麵痛叫起來,他剛剛腳抬得高了一些,踹空之後扯到了那地方,疼得他險些背過氣去。
大寶見狀,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他看著地上的樓光南,訥訥地開口:“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樓光南疼得亂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寶抓了抓腦袋,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半天之後,樓光南終於緩過勁兒來,他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大寶一眼。
“ 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怎麼會受傷?!”
大寶低下頭去,乖乖地道歉:“對不起。”
他一道歉,樓光南更加囂張了起來,指著大寶的鼻子罵道:“光是道歉就有用了啊?要是說句對不起就成,要我們保安隊乾嘛?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心眼兒那麼壞?我可是保安隊的大隊長,你傷到了我,擱在城裡就是襲警,要坐牢的!”
樓光南不依不饒,指著大寶鼻子罵了半天,左思見不得大寶這麼受委屈,她立即衝了過去,狠狠地撞到了樓光南的身上。
她用的力氣極大,樓光南瞬間飛了出去,整個人趴倒在外麵走廊的地上。
他疼得嗷嗚叫了一聲,旁邊的客房門突然打開了,一盆洗腳水兜頭潑了過來,膀大腰圓的男人指著樓光南罵道:“我忍了你很久了,這大晚上的,亂叫喚什麼?你不睡覺,以為我們誰都不要睡覺了是不?!”
大寶一看就是一副病秧子的樣子,性格看起來也是軟弱可欺,樓光南敢和大寶這樣的人叫板,可是麵對著比自己壯了一圈的人,他立即便慫了。
“大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人哼了一聲,用力地甩上房門。
樓光南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將所有的怒火全都發泄到了大寶的身上,然而因為剛剛那人的警告,樓光南不敢大聲嗬斥,隻能放低了聲音。
“你好大的膽子,剛剛弄我一次還不夠,趁我不背又來弄我第二次?”
樓光南現在的形象實在不太好看,也難怪他會這麼大的火氣,隻是他這樣的形象也不是大寶造成的,大寶剛剛第三下次賠了罪,樓光南仍舊不依不饒的,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能被他拱出火來。
他懶得和樓光南多說什麼,兩隻手抱著自己的頭,哢吧哢吧,左右晃悠了兩下之後,便將腦袋從頭上給摘了下來。
“我用自己的腦袋和你賠罪好不好?”
大寶將自己的頭抱在胸前,看著不遠處的樓光南,開口說道。
樓光南看到這一幕,駭然大驚,他哪裡料到那個看起來軟弱可欺的家夥居然不是人?!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那個陳道長是養鬼的……
“救命啊!!!”
樓光南被嚇到了,他嘴裡發出一聲淒厲之極地慘叫聲,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大寶又將頭給按了回去,看著跑遠了的樓光南,大寶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人來這裡一趟是乾嘛的。
剛剛回過頭來,便看到左思抱著許多膏藥站在那裡,大寶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之前和九叔分開的時候,他提過要派人把膏藥送過來的。
難不成樓光南就是那個送膏藥的人?
左思抱著膏藥看著大寶,想到剛剛那個被他們嚇走的人,開口問道:“哥哥,九叔會不會來怪我們?”
大寶摸了摸左思的頭,說道:“不會的,是樓光南他不講道理,九叔人那麼好,他一定不會怪我們的。”
左思想想,確實也是那個道理,便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陳明背對著他們躺在床上,聽了全程的陳明在聽到大寶最後說九叔是個好人的時候,心裡麵浮現出濃濃的嫉妒之意,好人,好人個屁,這家夥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之前九叔把他收進酒壇子的時候還說九叔不是好人,這不過轉個臉的功夫,卻又把人個誇上了。
陳明心裡有氣兒,所以在大寶和左思兩個說要給他上藥的時候裝作一副沒有聽見的樣子。
然後,然後那兩個蠢貨以為他睡著了,也不再喊他,加那麼撕了膏藥給他貼在了身上。
“疼疼疼疼!!!你們兩個蠢貨,給我輕點兒!!”
受了一番罪,好歹是把膏藥全都貼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陳明的心理作用,還是這膏藥真的管用,貼到了身上之後,疼痛感果然減輕了不少,他疲倦的厲害,疼痛感減弱之後,他便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左思看了看大寶,小聲問道:“哥哥,我們還去那兒蹲著嗎?”
大寶看了看左思,又看了看陷入沉睡之中的陳明,果斷地做出了選擇。
“不蹲了,咱們也去睡覺。”
黃紙傘的傘骨斷了幾根,不過還是勉強可以用的,這是他們慣常住的東西,既然能用,自然就不會去選擇其他的,大寶拉著左思鑽了進去。
夜越來越深了。
樓光南回了監獄那裡,果然向九叔告了一狀,他特意沒有說自己做了什麼,隻把大寶和左思對他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直把他們說成了十惡不赦的厲鬼。
“九叔,你可要給我做主啊,你看我都被他們給欺負成了什麼樣子?!”
樓光南說著說著,捂著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然而他乾嚎了半天,可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有,他是個什麼德行,九叔早就知道了,對他說的話是半點兒不信的。
“樓隊長,待明天得了空我去問問,若是真像你所說的,我定然會為你討個公道,可若是你說的是假的……”
說到這裡,九叔特意停頓了一下,樓光南一聽,心中大急,也顧不得在那裡假哭,他將手放了下來,追問道:“若是假的,那又如何?”
九叔掃了樓光南一眼,反問道:“反正信誓旦旦,賭咒發誓說你絕對沒有撒謊,既然沒有撒謊,你怕什麼?”
樓光南噎住了,又不敢說自己撒了謊,他鬱悶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把那兩隻害他如此的鬼給恨上了。
九叔壓根兒沒有去注意樓光南的情緒變化,隨便和他說了兩句話之後,便去忙其它的事情了。
那個女馬賊的屍體還在水井裡麵,若不儘早撈上來,怕是會有□□煩,然而這口井的井口很窄,隻能容一個人勉強進去,想要撈那女馬賊上來,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屍體若是沒有處理好,貿貿然填了這口井,怕是會留下來隱患,,思前想後,九叔決定用符咒把井給封上,等到頭七一過,若是女馬賊不曾屍變,到時候再填了這口井,便也成了。
做好了打算之後,九叔便讓自己的兩個徒弟去尋一直毛色純黑的狗,弄一些狗血過來,他好用狗血來畫符。
“阿豪阿方,你們兩個要切記,一定要是純真黑狗的血,不能有一點兒的雜毛,你們兩個可記住了?”
九叔再三交代,那兩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九叔便打發了他們去了。
折騰到了現在,天已經蒙蒙亮了,九叔忙了一天一夜,身體疲乏的厲害,他尋了兩條板凳,並在一起,躺在上麵睡了一會兒。
阿豪和阿方兩個找遍了鎮子,可是卻沒有找到九叔所說的那種純黑的小狗,兩人也是一夜未睡,忙前忙後跑了這麼久,就算他們還年輕,現在也有些熬不住了。
“阿豪,我是不行了,要不我們就選之前看到的那隻狗吧,它全身的毛都是黑色的,隻不過他的一隻爪子有些白毛。”
“不行,師傅說要純黑狗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