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個道士(1 / 2)

阿豪和阿方兩個是九叔的徒弟, 跟著九叔學了這麼多年,大本事沒有, 多少卻還是知道一些皮毛的。

給鬼物的東西如何給才能入了他們的手, 兩人也是門清兒, 酒杯裡麵的酒雖然灑到了地上,不過在倒之前,兩人叫了大寶和左思的名字, 又念了幾句咒語, 那些酒氣便全都被大寶和左思給吸了進去。

大寶年長幾歲,陳明偶爾也會給他一些酒來嘗嘗味道,這麼一點兒酒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然而左思卻不一樣, 她這具身體死亡的時候,才不過五歲, 她的外貌也就一直定格在了孩童的樣貌上麵, 陳明就算是再不著調,也乾不出來給她這麼一個孩子喝酒的事情。

那麼一小蠱的酒氣吸入了左思的魂體之中,她感覺自己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 眼前的大寶他們,身上都多了一些重影。

晃悠了兩下之後, 左思的眼睛一閉,乾脆利落地昏睡了過去。

大寶沾了一些酒氣,整個人也有一些暈暈乎乎地,正抱著香燭在那兒啃著, 旁邊坐著的左思卻歪了過來,倒在了他的身上。

大寶嚇壞了,手中的香燭啪嗒一聲掉了下來,他哪裡還顧得上這個,立馬將左思給抱了過來,見左思眼睛閉著,蒼白的臉上卻掛著一抹紅暈。

大寶嚇壞了,以為左思又受到了什麼傷害,立即尖聲喊道:“明叔!!!!”

陳明正舉著酒杯和九叔在那裡喝酒,大寶這麼尖利的一嗓子,把他嚇得一哆嗦,手裡的酒杯沒拿穩,歪了一下,裡麵的酒水全都潑在了他的身上。

陳明的褲子瞬間濕了一大塊兒,然而此時他哪裡還顧得著這些,酒杯往桌上一扔,便去查看小寶的情況。

上一次監牢的事情還不明不白的,他真的怕左思這裡又出了什麼差錯。

左思有事兒,九叔哪裡還能喝得下去,他也將酒杯撩了,過來查看她的情況。

阿豪和阿方兩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也被嚇到了,師兄弟二人麵麵相覷,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當初左思暴走的樣子他們還曆曆在目,那麼一個牛氣的要命的厲鬼都被她三兩下地解決了,他們過去,怕是連塞牙縫都不成的。

樓光南的情況比他們好不上多少,之前經曆了那種差點兒被廢了的事情之後,對左思的厲害,樓光南有更加深刻地體會,眼見著左思似乎出了問題,樓光南沒有任何地遲疑,轉身便躥出了屋子。

他算是看清了,這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重要?

命最重要,沒有了命,可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們的小動作,陳明他們哪裡有閒心去管?

仔仔細細地將左思檢查了一番之後,九叔和陳明滿頭黑線地看著大寶。

“大寶,小寶隻是喝醉了,你要不要擺出這麼一副樣子?”

滿臉擔心的大寶:“……”

知道左思隻是喝醉了,陳明有些無語,從口袋裡麵掏出紙人,示意大寶抱著左思進去。

大寶也有些酒意朦朧,知道左思無事之後,大寶鬆了一口氣,抱著左思鑽入了紙人之中。

自己的兩個鬼使鬨了一出烏龍,丟他們的臉,也是在丟自己的臉,陳明有些尷尬,將倒在桌子上的酒杯扶了起來,借著倒酒的功夫緩和自己的尷尬。

“那個,九叔,對不住了,我的這兩個鬼使……”

九叔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麵,他將之前扔過去的杯子重新扶了起來,見自己那兩個徒弟還傻不愣登地在不遠處站著,九叔皺了皺眉頭,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危機解除,大寶和左思兩個又回到了紙人裡麵去,阿豪和阿方兩個鬆了一口氣,走過來在九叔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樓光南還在門外看情況,見一切風平浪靜了,樓光南鬆了一口氣,從門外繞了進來。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好,便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老老實實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等人都坐好了,九叔這才轉過頭來,看向陳明:“陳道長,咱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不過我知道你的人品,也把你當成了朋友看待,你明天就要走了,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說給你聽的。”

對九叔的本事陳明也是認可的,他聞言,將手中的酒杯放了下來,神色認真地看著九叔:“九叔,你但說無妨。”

九叔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開口說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這兩個鬼使是好的,隻不過他們身上的陰氣太重,你天長日久和他們待在一起,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人屬陽,鬼屬陰,你和他們日夜相處,體內陰陽失衡,若是陽氣不足,陰氣趁虛而入,輕則運勢受阻,重則危及生命……”

九叔也是好意,然而陳明雖然向來都不怎麼著調,可是對待自己的這兩個鬼使,卻是真心實意的,人和鬼處在一起,沒有好處,這件事情,陳明自己也是清楚的,隻是他們已經成了自己的家人,他這一輩子,都是不可能好他們分開了。

他已經一無所有的,唯一擁有的,便是他們,大寶小寶兩個心思單純,他為了他們可以掏心掏肺,不顧一切,他們為了他,同樣也可以做到這些。

隻看陳明的表情,九叔便知道了他是個什麼打算,九叔歎了一口氣,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麵糾纏下去。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既然陳明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那他也不好繼續勸下去。

這個話題就這麼輕飄飄地揭了過去,陳明和九叔兩個推杯換盞,喝得倒是十分儘心。

喝到最後,九叔已經醉了,的酒品倒是不錯,喝醉了之後,便趴在那裡呼呼大睡,不吵也不鬨的,阿豪和阿方兩個沒有喝什麼,神智非常清醒,兩人一左一右地將九叔給架了回去。

陳明已經喝醉了,整個人酒氣熏天的,理智似乎都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喝多了之後便趴在那裡,將懷中的紙人給撈出來,嘰嘰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樓光南還沒有離開,當他看到陳明拿在手中的紙人時,樓光南心中的惡念無法抑製地浮現了出來,他吃了這麼多的苦,受了這麼大的罪,全都是因為那兩個鬼使的緣故……

惡念一旦升起來,便很難在壓了下去,樓光南湊了過去,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去,想要將陳明手中捏著的紙人抽出來。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那張紙人,原本趴在那裡的陳明猛地抬起頭來,他的眼神清澈,哪裡有一分醉酒後的樣子。

樓光南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蹬蹬蹬地往後退了幾步:“那個,我不是,那什麼,我先走了……”

扔下這句話之後,樓光南不待陳明回答,便跌跌撞撞地跑開了,他是真的被嚇到了,陳明要是昏著,他做什麼也就做了,到最後頂多是懷疑,也懷疑不到他的身上來。

現在陳明已經醒了,他哪裡還有那個膽子敢作怪?

樓光南剛剛跑了,剛剛還表現的一副清醒樣子的陳明哐當一聲倒在了桌子上麵。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陳明住的旅店裡麵,小二上來收拾桌子的時候,看到了陳明,便將他給送到了房間裡麵去。

陳明醉的太狠了,對這些事情根本一無所知。

這一覺從晚上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陳明方才從睡夢之中清醒了過來,昨天喝得太多,很多的記憶都已經斷片兒了,陳明不太記得昨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先檢查了一下裝著大寶和左思的紙人,確定自己的兩個鬼使都在其中,陳明這才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下自己塞在裡衣裡麵的那些銀票,陳明的心是徹底放了下來。

還好還好,該在的東西都在這裡。

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陳明開始收拾東西。

他的東西其實並不多,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收拾完了,他這兩年總是四處飄蕩著,對哪個地方,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歸屬感,雖然在這個鎮子上麵住了幾天的時間,不過因為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不怎麼愉快,陳明對這裡也沒有太多的留戀。

他剛剛收拾完了所有的東西,大寶便抱著左思從紙人裡麵鑽了出來。

“明叔,我們要走了嗎?”

陳明點了點頭,將東西一件一件地背到背上麵去,晚上趕路的時候,他還能讓大寶過來幫忙,可是這大青白日的,大寶不能長時間地暴露在陽光底下,這所有的東西,自然都得他自己一個人背,不過這種日子他已經習慣了,也沒有覺得行李的重量能給他壓垮了。

左思昨天吸了酒氣,到現在還有些混混叨叨的,她依偎在大寶的懷裡麵,搭朦著眼看著陳明。

“明叔,我們是不是回廣州去?”

到現在,她還心心念念著正英師傅他們那一群人,想要回去和他們待在一起。

陳明沉默了片刻,想起在廣州裡麵的那些美好日子,那樣的日子確實很好,可卻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那裡不屬於他。

“我們不會回去,從今天開始,我們會一路北上,一直往北方走。”

陳明並沒有具體的目的地,不過是走到那裡算哪裡罷了。

聽到陳明的話,左思的神情萎靡了下去,大寶也比她的情況好不了多少,兄弟二人險些抱頭痛哭了一場。

經曆了上次的事情以後,他們在沒有膽子自己跑了,陳明不帶著他們回去的話,他們自己是去不了廣州的。

他們兩人的情緒不高,陳明的情緒也沒有好到什麼地方去,他將黃紙傘撐開,示意他們進來。

這兩天九叔已經幫著他將黃紙傘給修好了,紙人雖然也不錯,然而消耗的卻很快,還是用黃紙傘更方便一些。

大寶和左思兩個磨磨蹭蹭的,不願意進去,陳明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我們始終都是要離開這裡的,這裡並不屬於我們。”

兩人的身影化作了黑色的煙霧,進入了黃紙傘之中,陳明收了紙傘,插進了後背的傘套之中。

陳明在這店裡麵住了有二十來天的功夫,由於後來他和九叔合力鏟除了那個作亂的女馬賊,鎮上的人對他十分感激,旅店老板更是大手一揮,減去了一半兒的房錢。

“陳道長,請您見諒,按理說咱們不應該收錢的,可是咱們是小本生意,不收錢的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陳明給打斷了:“老板,我明白,能免了一半的費用,我已經很滿足了,再多的話,我自己也要不自在了。”

世道艱難,賺錢不易,陳明自己就是個小人物,自然也能體會到這些小人物心思,他付了房錢,又和老板說了些江湖再見的廢話,之後便離開了這個旅店。

屋外陽光正好,是個難得的大晴天,陳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湧入了肺部,他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好了許多,他邁開腳步,朝著鎮子外麵走了過去,對這個小鎮,沒有一絲一毫地留戀。

出了鎮子,不遠處的官道上麵站著四個人,為首人滿身正氣,正是九叔。

他手中牽著一匹馬,見陳明過來了之後,九叔牽著馬走到了陳明的麵前。

“陳道長。”

陳明朝著九叔拱了拱手,喊了一聲:“九叔,不知你在這裡所為何事?”

九叔笑道:“是為送彆。”

陳明笑了起來:“送君千裡終須一彆,昨日已經美食美酒相送,今日又何須如此?”

九叔擺了擺手,說道:“昨日是送彆宴,與今日又當不同,此次一彆,山高水長,不知何日才能相見,我沒有什麼好送你的,送你一匹良駒,但願未來的路上它可以一直陪伴你前行。”

九叔是個很感性的人,說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長歎了一口氣後,將手中韁繩交給了陳明。

一匹馬的價格可不便宜,九叔能送給他,這是陳明從沒想過的事情,這人不止容貌與正英師傅一樣,這顆心,也與正英師傅一般無二,陳明有些感慨,結果韁繩,謝過了九叔的好意。

阿豪阿方以及樓光南三個都送上了禮物,都是些不值錢的,不過卻很實用,陳明都收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的行李之中。

“再見。”

陳明將行李先放在馬背上麵,之後翻身上馬,他的身姿還算矯健,沒有出什麼醜。

再是不舍,終究還是要離彆的,陳明朝著他們揮了揮手,策馬離開了。

看著陳明離去的背影,九叔歎了一口氣。

阿豪比阿方機敏一些,他察覺了什麼,轉頭看著九叔,開口問道:“九叔,你怎麼歎氣?”

九叔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為他的未來擔心。

他所飼養的那兩隻鬼使,初時會是助力,可到了最後,誰知道會不會養虎為患,反噬了他?

隻是,那是他願意的,心甘情願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會麵臨著什麼,可是仍舊選擇相信他們,和他們在一起。

隻希望那兩個鬼物,對得起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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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鎮子裡麵待了這麼多天,費心費力地幫忙捉鬼,最後隻得了一匹馬,和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這筆生意,陳明是虧得太厲害了,不過好在譚百萬給了他不少的銀票,也能安撫一下他受傷的心靈。

陳明身上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便拿著銀票去錢莊裡麵提錢,結果到了錢莊之後,錢莊的人卻告訴陳明,這些銀票早已經作廢了,錢莊不會兌錢給他的。

陳明如遭雷擊,他在譚百萬那裡拚死拚活地,結果到了最後,除了先頭的那些碎銀子是真的之外,其它的都是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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