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露出的青花圖案,發色是明翠的寶石藍;騎馬的將官,畫工活靈活現;再加上胎底還有內壁的情況,這是一件康熙官窯青花刀馬人物將軍罐!
如果不剃頭,能值兩三百萬!
即便是剃了頭,價值也會在一百萬上下,因為隻要整個罐體完整,雖然價值能掉一半兒,卻仍有市場。
這麼一件好東西,這位賈大爺怎麼可能拱手相送?
“賈大爺,你這越玩兒越深了啊!這是聽我說的報警,靈感來了?我帶著這件康熙青花罐子一出門,回頭你再報警,給我倆安個搶劫什麼的?”餘耀沉聲問道。
“後生啊,你想多了。你破了局,不想空著手走,但我也沒彆的。”賈大爺壓低了聲音,“是康熙青花不假,露出來的畫片兒、胎底、內壁,都沒問題。可這罐子,油漆不是老年間刷的,是後做的。怎麼的呢?除了故意漏出來的地方,其他地方,不知什麼原因造成的老傷,釉磨了,畫片兒都花了!隻能,油漆一蓋,嗬嗬,願者上鉤!”
濮傑恍然大悟,“臥槽,你蒙不了我們,讓我們拿這玩意兒蒙人?”
“什麼叫蒙人?你出個低價兒,誰貪誰吃藥!要是不貪的人,必定不會買一件掛袍的,肯定要洗了再買!”賈大爺振振有詞。
濮傑瞪眼指著賈大爺道,“我還以為你真是個老戶,合著就特麼是個幌子啊!整個兒一局串子!”
“小濮,天地良心,我是真不想蒙你;不說彆的,你這長相太猛,我還真有點兒怕。”賈大爺點了一支煙,指了指餘耀,“還有,你這兄弟眼力太毒了,今後我想蒙你也沒門兒啊!”
本來這將軍罐能值一百萬,可要真是如賈大爺所說,表麵大部分都磨了,釉下畫片兒還花了,也就剩下騎馬將官這塊瓷片的錢了。
餘耀一聽,原來如此!他沉吟道,“這東西,確實很有迷惑性,要是遇上個貪心的主兒······”
“我就說嘛,小濮,你兄弟是高人!”賈大爺嘿嘿一笑,“不過,這東西就算砸了隻賣那塊瓷片,也值個千兒八百的,我送歸送,但小餘先生你得提點我兩句!”
不待餘耀應承,濮傑就道,“魚頭,江州古玩行就這麼大,我們要拿了這東西,豈不和劉······”
此時,餘耀卻深深看了濮傑一眼,濮傑不由捂住了嘴巴。
餘耀點點頭,而後又對賈大爺說道,“想問我這唐三彩仕女俑怎麼個不真法兒?”
賈大爺點頭,“這仕女俑我不打誑,本兒加來回路費就快一萬了,這可是中原汝都出來的老窯工。我要五萬,不多吧?”
餘耀笑了笑,既然決定拿走這件掛袍將軍罐,肯定得說兩句。
“唐三彩是低溫陶器,而且要燒兩次,先燒素胚,在施釉二燒。人物俑呢,沒有在臉上施釉的,因為釉再薄,也有流動性,稍不小心,就燒成花臉了,所以臉上都是用顏料畫的。唐代到現在一千多年,唐三彩人物俑臉上的顏料早就淡化沒了。”
“你這件,彆的地方都做得很好。但是這臉,用的顏料不講究,是化學顏料,然後再褪色做舊。天然老顏料褪色後,那臉色是純的;而這化學顏料褪色,沒處理到位,隱隱留下了點兒沁。”
古玩鑒定,看似高深,但在有了一定基礎的人眼中,有時候就差一層窗戶紙。隻不過,這層窗戶紙,之所以捅不破,是因為你不知道從哪裡捅。
餘耀話音剛落,賈大爺興奮鼓掌,“得!我拿著這東西去找貨主,就憑你這幾句話,也能把錢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