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走到了格古齋門口,“阿嚏!” “誰在背後罵我呢?” “我罵你唄。去哪了?等了半天了!”濮傑從隔壁的湖筆店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軸水寫布的字帖。 “去把趙公明銅像拿下了。”餘耀開了店門,和濮傑一起進去,又關上門。 濮傑順手把字帖放到了桌上,餘耀壓低聲音笑道,“就你這樣的還練字?是不是瞅著老板娘挺有風韻?” “彆瞎說,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店裡呢。我這是在人家店裡等你,乾坐著不好意思,才花了三十塊錢。” “待會兒給你配兩把鑰匙,一把卷簾門的,一把大門的,回頭自己開吧。”餘耀接口道。 “嗯。”濮傑點了支煙,“銅像呢?多少錢拿下的?” “二十萬。” “什麼?這麼高?這價兒也不是看明白了開的價兒啊!” “是沒看明白,坐地起價唄。我去了店裡還跟他講半天呢,最後十九萬都不行。不過,錢不用我出。” “怎麼回事兒?我怎麼越聽越迷糊?” 餘耀把前因後果一說,濮傑嘿嘿樂了,“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就說你五迷三道的。” “我還真沒五迷三道。送拍吧,有利有弊,但是收貨價兒這麼高,而且人家肯墊資,還是利大於弊。” “得,都這樣了。”濮傑抽了口煙,“我說,又有買賣來了!” “小夥子最近很勤快啊!” “跟著你餘老板混,壓力大啊。”濮傑道,“是這麼回事兒,城東有戶老宅子,老爺子自己獨居;前幾天,家裡老爺子走了,倆兒子分家產差點兒打起來!攤上這樣的敗家兒子······” 餘耀一聽,“老爺子留下的房子和東西不好分,這是要賣了分錢?” “可不是唄。不過我得到消息還是晚了。老爺子生前喜歡收藏,東西不少,但是現在大件兒都賣了,我約了今天下午去,聽說還有些小件兒。” “被人挑過一輪了你還買賣個什麼勁兒?我給你說,這不光是大件兒沒了,小件也是挑剩下的貨色了。” “總比沒有強吧?去看看,沒準兒就有漏網之魚。” “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吧。”餘耀看了看濮傑,“好歹你也費了一頓勁。” 下午三點,兩人來到城東一處四合院。院子不大,正房四間,左右廂房各兩間,一個小門樓。除了這處院子,周圍還有一小片是民國的老建築。 就在小院門口,餘耀和濮傑還沒進去,看到兩個男子走出來了。一個男子手裡拎著個袋子,另一個直接用手攥著一隻豆青釉的小盤子,麵色興奮。 走到門口一邊,興奮的男子將豆青釉小盤對著陽光照了照,忍不住對旁邊男子笑道,“這下撿了漏兒了,這康熙的東西就是好,對著太陽就能看到蛤蜊光!” 另一個男子看了餘耀和濮傑一眼,遞了個眼色,兩人便不再說話,匆匆去了。 這個小盤的底款兒,確實是青花雙圈楷書“大清康熙年製”,不過濮傑和餘耀都搖了搖頭。 濮傑隨後笑道,“這倆棒槌!蛤蜊光是彩瓷上才有,弄一單色釉盤子說什麼蛤蜊光啊!” 所謂蛤蜊光,是釉上彩的表麵產生的一種膜狀物,一般要經過至少幾十年才會氧化出現,並隨著時間的積累逐漸增厚。怎麼看呢,迎著光,側著看,有點兒像蛤蜊殼內壁上五光十色的感覺,主要產生在彩料的周圍。 餘耀道,“蛤蜊光瞎胡說也就罷了,關鍵這盤子就不是康熙的。” “啊?這你也能看出來?” “單色釉是康熙朝成就最高的瓷器之一,剛才他對光,我順勢一看,釉肯定不對。” “新活兒啊!這家老爺子眼光這麼菜?” “不是新活兒,光緒仿康熙,還不像是官窯仿的。算老東西吧,玩玩也成。” “臥槽,你現在是越來越拽了!” 兩人走進院子,中間有個葡萄架子,架子下麵一口大缸,裡麵還養著金魚。正房的門和廂房的門都開著,看樣子基本搬空了。 正房堂屋裡,居中擺著一個簡易折疊桌子,旁邊坐著一胖一瘦倆中年男子,雖然胖瘦不同,但眉眼依稀有幾分相似,估計就是這倆兄弟了。 堂屋裡還有兩個男子,一個三四十歲,一個五十多,在看簡易折疊桌上的東西。 濮傑上前和那個胖子打了個招呼,胖子道,“就剩這些了,你們一起看吧。” 折疊桌上,擺著一對撣瓶,一個內畫鼻煙壺;另外,那個三四十歲的男子,拿起了一塊白玉無事牌看著;而五十多的男子,則抄起了原本放在桌上的一件青花大碗在瞅底。 另外,折疊桌旁邊,還有一隻大櫃子,四角配著祥雲銅飾,正麵上方的鎖扣也是祥雲紋。 濮傑先看了看撣瓶。撣瓶這東西,顧名思義,是用來放撣子的,比較高,脖子細肚子大。這一對撣瓶很完整,粉彩山水的畫片兒。 濮傑看了一會兒便又看餘耀,餘耀放下手裡的鼻煙壺,微微搖頭。 這對撣瓶是民國的,而且工藝不行,特彆是畫片,山水格局彆扭得很。 餘耀看過的鼻煙壺也一般,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創彙期的東西,畫工刻板,有點兒流水線活兒的意思。 那個拿著白玉無事牌的男子開始向兄弟倆問價,兄弟倆也不知懂不懂、找沒找人掌過眼,但都是一臉自信的勁兒,張口就是三萬。 男子開始砍價兒,最後一萬八買走了,兩人一人落九千。 這時候,那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大碗,歎了口氣,看樣子是一件沒看上。 兄弟中的瘦子對他說道,“那紅木大櫃也不錯啊,彆嫌笨,好東西!” 五十多歲的男子嘿嘿一笑,“哪有紅木上漆的啊!” 兄弟倆都是一愣,看來他倆是真不懂。 紅木,現在有倆意思。一個意思是一類,比如紫檀花梨紅酸枝雞翅木等等都是紅木的範疇。另一個意思,單指紅酸枝,一說老紅木,往往是這個。 不管哪個意思,紅木的東西,上漆是畫蛇添足,因為本身往往材質細密不易變形,不少還帶有花紋,頂多上油保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