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哥是誰?”餘耀不由一愣,心說既然你給彆人留的,你彆擺在攤子上啊,你給裝起來啊!這算怎麼回事兒? “你是外地來的吧。”攤主算是解釋了一下,“鐘哥是晨光路市場的老客,隻收真品和上好的瓷片,這小碗是我這裡的尖子貨,看他路過時能不能看上。” 餘耀一聽,更納悶了。聽你這意思,敢情你是剃頭挑子一頭兒熱,你認識這個鐘哥,這個鐘哥不認識你啊? “你這尖子貨是擺著等鐘哥看的?”餘耀又問,“他要是不來呢?” “不會,鬼市鐘馗,隻要不是異常天氣停市,必到。” 鬼市鐘馗?好嘛!餘耀不由啞然失笑。 “你笑什麼?”攤主拉長了臉。 “沒什麼。”餘耀剛才一邊說話,一邊已經看完了這隻小碗,是影青瓷不假,也不是燙手貨,不過到底不是南宋的,是一件清仿。 清仿就沒多大意思了,影青本身就是民窯貨,以胎質和釉色著稱,並不算怎麼特彆精致,貴還是主要貴在南宋這個曆史背景上。 餘耀放下這隻影青小碗,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有多少攤子都像您這樣等著鐘哥啊?” “這我怎麼知道?我是因為上次聽人說鐘哥在找宋代的影青呢!” “這個鐘哥出價兒特彆高?” “真正的玩家,哪個不是往死裡殺價兒?” 餘耀越聽越奇,“這就怪了,那你乾嘛還要留給他?” “你這個外地來的小夥子,還挺好奇。”攤主順手點了支煙,吞雲吐霧,一臉神秘,“我給你說,隻要和鐘哥交上朋友,生意就會特彆順。” 餘耀心道,我去,還真把他當鐘馗了!難不成能幫你們抓小鬼啊? 聽起來有點兒無厘頭。餘耀起身,準備走了。 “鐘哥來了?”正在此時,攤主突然也站了起來,笑嘻嘻地朝餘耀身後打招呼。 餘耀回頭一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就是鐘哥?此人不僅年紀比地中海發型的攤主小得多,而且也看不出什麼特彆。中等身材,還有點兒偏瘦弱。雖說是白淨麵皮,五官清秀,但也沒什麼太出彩的地方。 “怎麼稱呼?”鐘哥走上前來,站到了餘耀身旁,笑著對攤主打招呼。還真是攤主認識他,他不認識攤主。 “我姓趙,趙海生。”攤主緊接著說道,“聽說鐘哥在找影青?” “是啊,老趙。”這鐘哥倒是不客氣,“怎麼,你有貨?” “小碗行嗎?”攤主指了指攤子上小碗。 攤子上的瓷器不能過手,要不然攤主估計早就拿著遞到鐘哥麵前了。 鐘哥這才看了看餘耀,因為餘耀擋著地方了。 “噢,不好意思,我看過了,你看。”餘耀往邊上讓了讓,卻沒走,他倒要看看這個鐘哥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你看過了?”鐘哥稍稍一愣。 “是這樣鐘哥,我給他說了,這就是給你留的,若你不要才能出。不是他沒看上!”攤主連忙解釋。 鐘哥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你這不講究啊老趙,你要想和我做生意,留著就是了。可擺出來,人家要是看上不能買,不太好。” “我這不是怕萬一你來了,我一時沒留意麼?沒事兒,我就願意和鐘哥做生意,要不是我沒你電話,就直接聯係你問問了。” 鐘哥沒說話,隻是點點頭便蹲下身去,攤主立馬給他遞了個馬紮。 鐘哥接過馬紮坐下,拿起了小碗。因為餘耀一直沒走,拿著小碗的鐘哥又不由看了看餘耀,“小兄弟,你也看上這隻碗了?” “沒看上,抽完這根煙就走。”餘耀禮貌一笑,順勢點了一支煙。 “沒看上?”鐘哥好似自言自語,卻對著小碗仔細打量起來。他和餘耀一樣,隻是借助周圍的燈光,並沒有用手電筒。 他看的時間比餘耀略長,而後也是放下了碗,站起身來,一看餘耀還沒走,開口道,“南宋的影青你都不感興趣?” 餘耀卻微微一笑,“要真是南宋的影青,你能不抓在手裡?” 鐘哥臉色一變,“倒是要請你賜教一下了。” “當著攤主的麵兒說不好吧?”餘耀應道。 攤主一聽,立即問鐘哥,“鐘哥,怎麼?東西不對麼?要不要手電筒?” 鐘哥看了看餘耀,又問攤主,“他用手電筒了麼?” “沒有,他看的時間更短。” 鐘哥的臉色又是一變,對攤主說,“老趙,讓我說實話麼?” “你說就是,整個晨光路,誰不知道鐘哥的眼力?” “這不是南宋的。” “啊?”攤主立即露出一副喪氣的表情,“可這是從工地上出來的,千真萬確啊。” “這是一件清代仿品,一樣可能從工地挖出來。”鐘哥壓低聲音,“不過老趙,你該怎麼賣就怎麼賣,不用管我說什麼,我也就當沒看過。” 攤主有點兒失落,隻是機械地點了點頭。 鐘哥複又看向餘耀,“小兄弟,借一步說話?” “好。”餘耀沒拒絕。 兩人繞過攤子,來到後麵一處店鋪的外門臉廊柱後麵。期間老周看到了,衝餘耀揮了揮手,餘耀擺擺手,示意沒事兒。 “敢問貴庚啊?”站定後鐘哥笑著問道。 “不到三十。”餘耀含糊應了一句,接著說道,“我外地來的,不了解情況,不知道進了市場,是不是應該拜拜神啊?” 鐘哥卻笑道,“你這般眼力,什麼神也不用拜。我不過是個玩家而已,願意說幾句公道話罷了,都是圈兒裡兄弟們抬愛。因為姓鐘,竟得了鐘馗這麼個外號。” 層次越高的人,往往越低調,不會舞舞紮紮的。他這麼說,餘耀反而覺得這個鐘哥,身份絕對不僅僅是個牛氣的玩家。 “我有什麼眼力啊?再說了,我什麼都沒說。” “那件清仿影青小碗,不是那麼容易看明白的。老趙能在鬼市擺攤,不說是個高手,也絕不是庸手,他卻是一點兒端倪也沒看出來。”鐘哥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你這麼年輕,我冒昧揣度一下,定是有高人指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