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沒看濮傑,先應了一句,“我先結了賬!” 他是沒當回事兒,心說,開筒子錢能撞大運,可在這古玩店,古錢都是明擺著的,哪能撞大運? 等著餘耀手機轉了賬,拎著東西走過去,卻發現濮傑手裡拿的,不是古錢。剛才餘耀談價的時候,他早把古錢放下了。 濮傑拿的是一顆灰綠色的珠子,鴿子蛋大小,看起來應該是石質。表麵光潤細膩,不過質地並不均勻統一,感覺有些斑塊紋路。 餘耀看了,不由愣了一下子,因為他一時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濮傑一看餘耀的表情,低聲道,“嘿,你也有卡殼的時候?” 餘耀沉吟,他確實一時不能具體定性,可大體上也有感覺,“應該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乾脆,濮傑直接衝著金鼎招了招手,“老板,這珠子能便宜點兒不?” 這話問的,有點兒技巧。也不說買,也不說不買,連價兒都不知道,直接就問能便宜點兒不。而且挺溜到,沒顯得自己不懂。在行裡這幾年,也不是白混的。 金鼎樂嗬嗬上前,“還有更大的,要不要?” 餘耀心說,果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含糊其辭的來了一句,“算是個有意思的玩意兒。” “嗯,總算頂著夜明珠的名頭!”金鼎說道,“這顆,有點兒小,五百。還有顆大的,在櫃台的小盒裡,成色也更好,一千。” 濮傑直接愣住了。 敢情夜明珠就這白菜價兒? 但餘耀一聽,卻似乎想起點兒什麼來了。因為他上學的時候,一位擅長文物鑒定的老師,講到過一些懸疑類的珍寶。 其中,就說過幾句夜明珠的事兒。還說如今市場上,螢石類的東西,多被人稱作夜明珠。 因為是順帶提的,餘耀記憶不深,金鼎這麼一說,他才隱隱約約想了起來。 “這螢石,看著質地是差點兒。”餘耀試探著又對金鼎說了一句。 “我當時是買了自己玩的,這枚確實差點兒,但也能發光的,而且絕對不是釔粉水泡出來的東西!”金鼎介紹道。 這位金鼎金老板,說自己玩得雜,還真不是一般的雜。這樣的“夜明珠”,哪裡是古玩?甚至連玉石都算不上,其實就是有人喜歡玩個噱頭。 濮傑一聽,都聊到這個程度了,這玩意兒指定是不值得買了,乾脆長點兒知識吧,“金老板,你給介紹介紹真螢石和假螢石的鑒彆唄?” 金鼎剛做成了筆買賣,心情不錯,“螢石,其實就是能發出磷光的一種礦物,之所以能這樣,是因為裡麵含有稀土元素。經過一段時間的光照之後,光源沒了也能持續發光。夜裡能發光,不就是夜明珠麼?” “不過,螢石在黑暗環境裡發的光,比較柔和。現在很多人用普通的石料做出珠子,用稀土釔這種化學原料做成釔粉水浸泡。這樣做出來的夜明珠,挺亮,光感不正常。而且經常見到大個兒的。” 餘耀點點頭,“其實真正的夜明珠,比如隋侯珠,隻有傳說,不見實物,根本就不知道具體質地。現在有些地質學家考證夜明珠就是螢石,我覺得未必是對的。” “這東西怎麼說呢?如果說夜明珠有各種可能,螢石算是一種吧。隻不過螢石礦藏比較豐富,小顆的價錢一直上不去,似乎和夜明珠這個名頭對不起來。但玩兒嘛,就是圖個樂嗬,晚上黑燈瞎火地看看也挺有意思。”金鼎接口道。 濮傑此時已經興味索然,“我再看看彆的再說吧。” “你倆隨便看,有事兒招呼我!”金鼎似乎也不在意,一邊說,一邊走回到了櫃台邊。 濮傑小聲對餘耀說道,“原來你還知道點兒啊?這是他一說才想起來?” “嗯。這東西平時又不接觸,而且也沒多大意思。”餘耀應道,“和璧隋珠,華夏曆史上兩大寶物,和氏璧失傳了,隋侯珠也失傳了。都說隋侯珠也是一種夜明珠,如果真有,絕對不可能是螢石。” “慈禧嘴裡不是含著夜明珠下葬的麼?後來被軍閥孫殿英盜墓給撬了。” 餘耀微微擺手,“這個也沒有確鑿的實物,傳說更多。有的說分開是兩半,合成是一個珠子,會出現綠色寒光,能保屍體不腐。還有說慈溪嘴裡的,是珍珠。” “誒?我也聽說過夜明珠可能是珍珠的說法。” “珍珠的可能性更小了,珍珠不就是蚌類分泌產生的麼?怎麼會發光?除非這個蚌吸收了含有放射性元素的雜質,然後裹到了珍珠裡,那需要太多巧合了。再說珍珠的成分主要是碳酸鈣,很難保存,百年以上就算罕見了。” 濮傑歎口氣,“什麼時候咱也弄顆真的夜明珠玩玩?” 這話沒法兒接,餘耀轉而問道,“你剛才不是在看古錢麼?怎麼?沒好貨?” “清錢居多,也沒太值錢的。這老板不是個玩家麼?估計好的都留著自己玩呢!” 兩人結束交流,又開始分頭看東西,看了一圈,都沒發現什麼合意的,便準備走了。 走到櫃台前,門口忽而進來一個人,背著個大編製袋,六十歲上下,頭發花白,老農打扮。 “金老板,又是第一個先到你這店裡,看看吧!”頭發花白的老農將編製袋放到了櫃台前的地上,順手掏出了皺巴巴的煙盒,一捏,卻已經空了。 “抽我的抽我的。”金鼎遞上一支煙,“張叔,有日子沒見你了。” 看來金鼎和這老農挺熟,估計這老農是個鄉下淘換東西的老戶,常來金鼎軒送東西。 餘耀和濮傑一見這情況,腿便拔不動了。但按規矩來說,又不能看人家的進貨交易。 “金老板,店裡的東西都看完了。你先忙,我倆外頭等著,等你交易完了,我倆回頭再看看這批新東西。”餘耀想了想,還是直接說明白了。 “趕上了,就一起看吧,這年頭兒,我也沒那麼多講究。隻有一句醜話,我就是一塊錢收的,該賣你一萬還是一萬。”金鼎很利索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