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千粟做高仿,要麼欣賞之後敲碎,要麼會在原本底款的位置或者器身的明顯之處,落下“鐘仿”的款兒。
但這一件粉彩鼻煙壺不一樣。
這件的外觀,他要做得和原件一模一樣,是不能落款兒的,但是又不能在短時間內敲碎。因為這是要讓鐘毓試煉眼力用的,一真一仿,鐘毓得分辨清楚,吃透了各種訣竅才行。
東西畢竟會不在鐘千粟手上一段時間,所以,鐘千粟便在壺內做了個暗記,不是他不相信鐘毓,而是原則問題。
鐘毓開始參研的時候,是不能用強光手電的,這也是為了更好地提升眼力。確定了一真一仿之後,他才又用強光手電進一步深入觀察,最後發現了這處內壁的暗記。
這處暗記的位置很隱蔽,即便用了強光手電,簡單看一遍也未必能發現。但鐘毓反複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自然也告訴了餘耀。
當時給盧寶山做局,本來設計的,憑這個也是有後手的。盧寶山收了,再安排人去買,隨後點出暗記,直接摔碎,水到渠成。
不過這個方案沒采用。餘耀也沒想到,除了自己留下把玩,居然又起了一次作用。
“鐘仿?”男子臉上登時掛不住了,但嘴裡卻喃喃自語,“沒聽說過······居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古董文物浩如煙海,術業有專攻。”餘耀倒也沒有咄咄逼人,而且他確實是有點兒佩服,“如此小的篆字,透光模模糊糊,還是反的,你卻能一下子認出‘鐘仿’,足見水平非同一般。”
男子瞬間挺身擺手,“不必說好聽的,願賭服輸!”
說罷,掏出了工作證拍在桌上,而後在登記簿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濮存誌打開工作證,口中念道:“華夏考古研究院青銅器研究所,賀文光,所長。”
“看完了?”賀文光伸手索回工作證,“現在從上到下都說要提高辦事效率,你們省博太麻煩了!”
濮存誌哭笑不得,這和提高效率是一回事兒麼?要是省博辦公樓隨便就能出入,那不是亂套了?
餘耀卻險些叫出聲來。
原來,他就是賀文光!
餘耀上大學時,青銅器考古教材,就是賀文光編著的。
要說這賀文光,在文物界確實是大有名頭的,雖然隻有四十歲冒頭,卻已是國內頂尖的青銅器研究專家。
此人在中小學階段,跳過幾次級,十四歲便考入燕京大學考古係,而後在華夏社科院碩博連讀,博士畢業後進入華夏考古研究院,理論功底極為紮實。同時,他癡迷青銅器,工作後經常深入在一線考古現場,實踐經驗也很豐富。
他在瓷器和其他文物上,或許比青銅器有所不及,但也絕非庸手。估計也就是鐘千粟的手段,要換做彆的高仿,未必能讓他走眼。
不過,賀文光一路走來太順,工作性質又特殊,少在社會上行走,出現這種性格,也不算奇怪。
至於西裝革履,油頭粉麵,這個就沒法說了。這又不是在考古現場,有些人是比較注重外表修飾的。
賀文光收起工作證,卻又看向餘耀,口氣緩和了不少,“小夥子,你也是省博的工作人員?”
“不是,我是來看太顛方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