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高,南鬥下,銀河瀉,闌乾掛。曼生銘。
陳曼生一代金石篆刻名家,在壺上刻銘,以刀代筆,書法功力和金石韻味並存,渾然天成,這一點是很難仿的。而且如果要仿,刻痕裡麵也需要做舊,難度極大。餘耀細致觀察了,絕無做舊痕跡。
壺底印銘“阿曼陀室”也沒有問題。
不過,看完壺身之後,餘耀再度拿起了壺蓋。
越看越不對勁兒,特彆是仔細對比壺身之後。
原來,這壺蓋是後配的!
雖然裡麵“彭年”的印銘惟妙惟肖,而且壺蓋做舊做包漿很細致,但終究還是被餘耀瞅出了端倪。
紫砂壺後配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紫砂壺行當裡有一句話,叫做:寧做三把壺,不配一個蓋。
現在來看,配蓋是配成了,而且手段極為高明。
但這不是一把新壺,還得做舊做包漿。
壺蓋內部做舊還好說,壺蓋外部的包漿,要做得和壺身一致,實在是太難了。
餘耀能看出來,就是因為壺蓋外部的包漿。
這壺蓋的包漿比壺身還要厚重一點兒,做得過頭了。
如果隻有這一點,還能解釋得通,因為壺蓋和壺身包漿有差彆也不是不可能。
但還有一點,壺蓋上的包漿不僅比壺身厚重一點兒,而且各個部分還和壺身一樣均勻。
壺蓋和壺身不一樣。壺身的包漿往往比較均勻;但壺蓋除了相對平整的蓋體,還有個常被拿捏的蓋鈕。一把兩百年的傳世老壺,蓋鈕上的包漿和蓋體表麵的包漿,是不可能一樣均勻的。
當然,還是那句話,說出來容易,但要體察入微看得透徹明白,非得極高的眼力不行。
一把曼生壺,不知道什麼原因丟了或者毀損了壺蓋,隻剩下了壺身,卻又被人後配了壺蓋,而且進行了嚴密的做舊!
真壺假蓋。
這個假蓋必是高手所為,而且肯定費了不少功夫。可是,如果能蒙混過關,那還是賺大發了!
一般的紫砂壺,沒蓋的價錢,往往隻有完整的一把壺的十分之一!
不過,曼生壺畢竟不是凡品,又曆經這麼多年,即便是一把無蓋壺,也還是有價值的。但,即便跌不到十分之一的價錢,半價也很難有人願意要了!
餘耀輕輕放好這把曼生壺,麵無表情,“沈老,我看完了!”
呂子謙笑了笑,“小餘老板看得仔細,好東西就是容易沉醉其中啊!”
沈重遠想了想,“剛才小餘看的時候,我也在一旁又欣賞了一遍,就不用再看了!我這書房啊,還是有點兒局促,咱們還是到樓下客廳談吧!”其實,沈重遠的書房很大。
“好!客隨主便。”呂子謙上前收好了東西,裝進了皮包。而沈重遠則看了沈歌一眼。
“呂先生,請。”沈歌上前,引領呂子謙先行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