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我說,這是秋拍預展,不是秋季演唱會。這件起拍價不高,除了殘了,還有個原因。”
“嗯?怎麼?到代這一點沒問題吧?”
“隻能勉強說是到代。”餘耀指了指這件白瓷劃花碗,“這是北宋晚期的定窯,而且工藝相對粗糙。”
謝治豪一下子來了精神,“晚期,你怎麼看出來的?不是北宋早期我能看出來,早期是正燒,不可能碗口有‘芒’。但中期和晚期,你還能再細分?”
謝治豪所謂的芒,是指露胎處粗糲的部分。
北宋早期,定窯是采用正燒的,比如一隻碗,碗底衝下,碗口衝上,這就是正燒。
如此一來,碗底“著地”,必會有一圈甚至全底會露胎。
燒成之後,碗底露胎的地方比燒之前要粗糲得多,摸上去有不舒服的磨手感,就被稱為芒。
除了磨手,這樣的瓷器還有個問題,容易損壞家具。家具一般都是木質的,底部的芒接觸桌麵什麼的,也容易造成磨痕。
所以,到了北宋中期之後,定窯又創造了覆燒的手法。當然,小口的東西沒法覆燒,比如梅瓶,覆燒立不穩,主要還是廣口的東西,碗盤罐什麼的。
謝治豪能看出不是早期的,就是因為這隻定窯劃花碗的碗口有一圈芒,是覆燒的。
其實碗口有芒,也有問題,拿著吃飯喝粥,若是對著嘴,容易拉嘴。芒,還有個稱呼叫“澀口”。
不過這個問題可以用鑲口來解決,鑲口在宋代是一種流行款式,比如之前餘耀遇到的金頂香爐。皇家鑲金頂,老百姓可以鑲銀口銅口。
不鑲口也能用,離嘴遠點兒就是了。關鍵是,覆燒技術對窯口有利,能提高產量。
有一點不得不提,定窯的芒,也是導致汝窯產生的原因之一。
因為“芒”終究是個缺點,最後宋徽宗受不了了。
“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瓷器”。
汝窯,是欽定的特殊官窯,從選料到工藝,極為精湛,再加上存世時間短,這才導致了它的珍貴。
汝窯用“支釘燒”解決了“芒”的問題,全器滿釉,隻有底下有幾個支釘造成的芝麻痕。芝麻痕也成了鑒定汝窯的重要特征之一。
餘耀搖搖頭,“你看碗的澀口,明顯不規整,而且既沒有打磨,也沒有鑲過口的痕跡,說明根本沒認真處理過。北宋晚期,因為宋徽宗嫌棄定窯開創汝窯,所以定窯的覆燒又開始轉向正燒了,這時候的覆燒就比較草率,澀口更不規整。”
謝治豪沉吟著點頭,“有道理······”
轉而又問道,“北宋晚期可以說得過去,但我看這工藝還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