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此時也聊得差不多了,餘耀一邊收起畫軸裝進書畫盒,又放進了提包,一邊說道,“不耽誤你生意了。我先走一步。”
“你還想跑?”老黃哈哈一笑,“幫著掌掌眼唄,中午我請你吃飯。”
“合著一頓飯就打發我了?”
“你還想怎麼著?沒有什麼是不能用一頓飯解決的,如果不行,那就兩頓。”
“得得得,就這麼著吧!”
兩人走出裡間,老黃在前,餘耀在後,原本坐在店鋪一側八仙桌旁的一個小夥兒立時站了起來。
這小夥兒看著比餘耀還要年輕,打扮得卻是偏老成些,和老黃握手之際,餘耀看到他手背上紋了一個類似衣帶盤卷的吉祥紋飾。
這個紋飾紋得很飄逸,餘耀不由多看了兩眼,腦子裡忽而冒出了“吳帶當風”這個詞兒。
的確,這似乎是根據畫聖吳道子的衣帶風格紋出來的紋飾。
小夥兒和老黃握手互報家門之後,並沒有和餘耀握手,但是卻看了餘耀幾眼。這小夥兒自稱姓古,稱老黃為黃老板,讓老黃叫他小古就行。
見小古看了餘耀好幾眼,老黃旋即介紹道,“噢,小古先生,這位是我們店的掌眼,不坐店,今兒碰巧在,一起看看。”
小古點點頭,隨後三人便在八仙桌旁圍坐下來。
小古拉開了一個雙肩背包,從裡麵取出了一個書畫盒。
老黃還沒看畫,就先問道,“不好意思,先問一句,這畫怎麼來的麼?”
“家傳。”
小古的話似乎不多,說完之後,便抬了抬手,請老黃和餘耀上眼。
這書畫盒裡,是一幅卷起的鏡心。
鏡心這種裝裱形式,算是書畫裡相對簡單的,也叫托片,就是在畫作後麵簡單托一層宣紙,不用綾子,沒有畫軸,橫豎皆可,簡單直接。
很多書畫鏡心,現在如果要懸掛,一般都會再加一個玻璃框。
鏡心一般不大。這幅鏡心高不到六十厘米,寬至多四十厘米,是一幅蘭石圖。水墨。
畫得比較滿,山石嶙峋,蘭草稠密。不過,在左下山石的“空白處”,還是有款識的:
癸卯夏夜,兩峰。
鈐印一方:眾香之祖。
老黃看了一遍,忽而彆有深意地對餘耀說道:“揚州八怪啊!”
他倆剛才在裡間看了上官周的畫,上官周是揚州八怪之一黃慎的老師,而這幅畫的作者“兩峰”,是揚州八怪裡的另一個人:羅聘。
羅聘,字遁夫,號兩峰,算是揚州八怪裡最年輕的一個,主要是因為他生得晚。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揚州八怪”,並不隻是八個人,也並不是同一時期的人。
揚州八怪,是一批人,從康熙中期至乾隆末年,活躍於揚州地區,畫風相近。所以在華夏書畫史上,更準確的稱呼是“揚州畫派”。
當然,也有些說法會單獨挑出八個人來,但挑八個人也並不統一,各有各的說法。
揚州八怪的畫風異於當時的主流風格,不落俗套,才有了八怪的名頭。
這幅蘭石圖,和羅聘傳世作品的風格是一致的,可以說有一眼。
餘耀點點頭,“羅兩峰的幽穀新蘭,向來不是市井盆中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