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臘月。
南陽縣地處江南,離臨安府並不是很遠。
雖是小縣,卻很有一股年前的氣氛。
一進臘月,家家戶戶都在為即將到來的臘八節忙乎著,泡臘八蒜,備齊做臘八粥的材料,街市上一派繁華景象。
可能是到了歲末,那些靠偷雞摸狗過日子的人也開始變老實起來,惡性案件更是被年味裡的幸福給嚇得找個洞鑽進去了。
接連幾日,縣衙的大門都靜靜地開著,那門前大鼓自然也是靜靜地呆著。
秦少白甚至於幫著小蘭為宋慈整理出了幾萬字的案件手稿,宋慈還為那手稿起了一個名字——《洗冤錄》
金貴真突然來找秦少白,說他過幾天要帶著金昭寧回老家去,老家有一名醫,也許有辦法醫治好金昭寧。
金貴真又說,這望鄉樓他也不放心交給彆人,就麻煩秦大人偶爾來照看照看,不讓鼠蟲蛇蟻在樓上出沒就可。
秦少白一聽這話,就知道金昭寧這次回家時間會是很久,他突然間感覺到他是要失去金昭寧了。
心裡有千萬個不願意,但,自己派出去找大理公主的人已經回來,說那大理公主早已經在這江湖消失,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宋慈這段日子來為金昭寧把過好幾次脈,說金昭寧雖然脈搏心跳都很正常,但因為長久的臥床不動,她的身體,尤其是四肢已經開始有萎縮的症狀。
“少白,金老板說的那名醫也許真的有用,就讓金小姐去試一試吧,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還我們一個活蹦亂跳的昭寧小姐呢,她這樣躺著,也真不是長久之計。”
宋慈知道秦少白不舍,輕聲勸慰著。
秦少白送金家師徒離開那天,天氣微涼,金昭寧披著火紅的狐裘靜靜地臥在馬車裡,她的臉有些蒼白,在那一片火紅的映襯下卻是更加的楚楚可憐。
出南陽縣縣門,金貴真借口要去買點路上所用物品,將馬車停在了郊外五裡的長亭。
長亭外,古道邊。
此時卻沒有芳草碧連天。
自古長亭多傷情,長長複短短,皆是離彆恨。
秦少白握著金昭寧的手,將她那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很長時間,就那樣放著,一句話也不說。
他真的希望自己突然間有了絕世武功,可以解開金昭寧的暗穴,可以讓金昭寧睜開眼睛,捧著他的腦袋,大笑他是一個傻小子。
直到現在,在昏迷不醒的金昭寧的麵前,在他滴落的一滴滴眼淚中,他才看清了自己對金昭寧的感覺。
原來,他是那樣地貪戀這女子的頑劣,貪戀她指著自己嗔怪時的樣子,貪戀她指間的那一點溫暖,貪戀她不知不覺中顯露出的對自己的在意。
他一直以為,來到這個世界,他不會愛上任何的女子,他會守著對他家木清怡的忠貞等著回去的那一天。
可是,當命運之神將金昭寧送到他的身邊時,他才發現,原來,愛情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愛情可以讓你擯棄掉你所有的信仰。
人間的美好啊,就像指間的流沙,不是你想握住就能握住的。
隻是又有幾個人會在指間還有流沙的時候就去好好地珍惜呢。
秦少白將金昭寧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裡,他俯下身,吻了吻金昭寧的眼睛。
突然,他聽得紅拂一聲嘶叫,那聲音很是悲切,很明顯是預感到了什麼危險。
秦少白想都沒想,急忙躍出馬車。
馬車前站著幾個黑衣人,魁梧精乾,竟然都蒙著麵。
雖然蒙著麵,但他們的眼神裡那殺氣還是淋漓儘致地表現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想要乾什麼?”
喊出來的聲音雖然還算洪亮,可是秦少白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兩條腿在發抖了。
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握著閃亮的大刀。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馬車裡的金昭寧,一隻手放在了紅拂的肚子上。
秦少白已經拿定了主意。
要是這些蒙麵黑衣人對他們進行攻擊,他就一掌拍在紅拂身上。
紅拂是極有靈性的馬,自然知道麵前是危險,也一定會帶著金昭寧奔向安全地帶。
這些日子,他也跟著南拳學了幾招,用這幾招來拖它個三五七分鐘應該沒問題。
以紅拂的腿力,三五七分鐘足可以帶著金昭寧跑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