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婆子唱大戲呢?怪好聽。”
“我聽著不像,像是要尋死。”
“不能吧,這商家濟養院不是說頓頓有肉,白麵饅頭管飽,一年兩身衣裳,我們巷子老婆子恨不得兒子早死好住進去,這婆子都住進去了,哪舍得尋死?”
濟養院的看守人本就不多,王婆子爬上高樓後都跑過去,大門無人看守,聽到聲音的行人不少湧進來,圍在高樓下指指點點。
“你們不準上來,你們敢上來,我現在就跳下去——”看到濟養院護院在管事的指示下要往上爬,王婆子扯著大嗓門高喊。
激動之下,王婆子腳下打滑,幸好她攀著馬頭牆高翹的簷角才不至滾落。
“王婆婆,瓦上青苔濕滑,你仔細些,彆摔下來。”商名姝趕來,下人為她推開人群,她站在下方,仰頭提聲,“你有委屈隻管與我道來,此處實不是個好尋死之地,這樓摔下,若能落地便見閻王爺倒也是你的福氣……”
“我的天老爺啊,這是誰家小娘子,胡言亂語什麼?”
“你們還不快嗬止,我若是王婆子,聽了這話,我不得當場就跳下來!”
“這小娘子的話忒氣人,是和王婆子有仇吧!”
……
商名姝的話說到一半,身後議論紛紛,有人甚至要上前扒拉她,被濟養院的人攔下。
“倘若閻王爺不收,你這把老骨頭往後就得躺在榻上,你又無兒無女,無人侍孝榻前,這濟養院之人誰願日夜為你換洗喂食,王婆婆你素來是個體麵人,晚年不應這般淒涼……”
商名姝說得含蓄,王婆子是讀過幾年書的女子,能想到當真摔下去未一命嗚呼,會生不如死。
王婆子嚎啕大哭起來,一半是怕一半是委屈:“三娘子,嗚嗚嗚嗚……老婆子活不下去,老婆子成婚一載就喪父,父親緊接病逝,婆家見我無依仗,要將我賣去深山供妻,我跑出來,乞討半生,才能遇到商大善人,入濟養院,有片瓦遮身,老婆子對商大善人和三娘子感激不儘……”
“王婆婆,我知你最是通情達理,今日定是被逼得沒法子,你先下來,我今日在此,你的委屈儘管與我道來,我定為你做主。”商名姝聲音略微放低,輕聲勸說。
“三娘子,商錢氏仗著是你與商大善人的族親,在此作威作福,甚至要為我與老鰥夫婚配,我不從,她造謠於我,我百口莫辯,隻得以死明誌!”王婆子突然抬頭望一眼,淒厲指著人群中的商錢氏控訴後,鬆開手毫不猶豫縱身一跳。
商名姝在眾人驚呼之中衝向王婆子,她一躍而起,堪堪在王婆子砸落到一層樓時將人接住,雙臂一沉,極強的衝擊力撞得商名姝來不及提氣落地。
做好要給王婆子墊底的心理準備,後背貼上一片溫熱。
程赦今日才得以下地,出來散散心,就聽聞這邊的熱鬨,他甚至比商名姝都早到,隱於人群中看熱鬨,瞅見何夫人緊跟著商名姝沒有多久趕來,他若有所思。
心裡揣度著這是不是商名姝自個兒搭的戲台子,這出戲是為何夫人所唱,沒想到王婆子真不要命往下跳,抱著死誌,更沒想到他認知裡刁鑽狡猾的小娘子會拚著重傷也要把人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