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乾臣(2 / 2)

懦弱無能的父親,掩耳盜鈴的祖母啊,元延盛,自然會親自延續大周的盛世。

宣光殿。

殿前站著的三人,似乎都沒能進去,三個朝臣站在廊下,頗有些古怪的淒清與狼狽。

元煊掃了一眼,走上前。

侍女見狀忙進去通報,不多久便叫她進了殿。

嚴伯安有些心焦,見了元煊能進去,還在背後低低喊了一聲,“長公主!”

元煊像是沒聽到一般,一步跨入殿內。

“方才太後發了好大一通火,將那三位都趕了出來。”侍女低聲提醒,“如今饒安公主陪著,太後卻也不叫她說話,正冷著呢。”

元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

殿內燃著濃重的香,杳靄流玉,連空氣都是沉沉的,呼吸都覺得滯澀,太後坐在榻上,神色帶著深重的疲乏,眉間紋路鮮明,燭火將金堂照得一片輝煌,紫檀木生生將整個寶殿都壓得如垂暮一般。

元煊走了進去,略過在旁的饒安,去將那香爐裡的香散了散,“去給太後端碗醴酪來,晚宴上瞧著太後沒用什麼,還喝了酒,總要墊一墊,我那新家令得的新法子,我覺得不錯,給宮內尚食局大監說了,想必備好了。”

她溫聲說完,見太後依舊不說話,像是失了心氣兒一般,有些了悟。

太後未必不知他們欺瞞,可生氣的卻是底下的人沒做好,將事情辦砸了,捅到明麵上來,叫她不得不麵對這些難題。

“我心裡煩,煊兒啊,你念經來給聽聽。”

元煊看了一眼饒安,饒安也知道這會兒自己再留也徹底說不上話了,有些不甘。

她無聲起身告退,見太後並未阻止,心下越發焦躁,走到內殿門口,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元煊也就在那時回頭對上她的視線,繼而無聲開口,說了個字,“箭。”

隔著煌煌的燈火,元舒起先沒有讀懂那無聲的示意,直到她走出殿,下意識跟著念了一遍,繼而猛然站住。

“箭?”

城陽王被這一聲罵到,忍不住提高聲音,“饒安?”

元舒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重複了一遍,“箭……”

城陽王匪夷所思地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元舒這才反應過來,“不是,不是。”

她看了一眼殿內,“太後今日定然不會再召人了,阿爺,先回吧。”

城陽王見她麵上有些不安與慌張,忍不住暗道果然是女人,就是這般穩不住。

他轉頭拍了拍鄭嘉的肩膀,“兄弟啊,讓太後消氣,還得靠你啊!”

鄭嘉站在殿前,被重重拍了一下也未顫動,俊朗的眉目間也顯出了一份焦躁。

這是太後頭一回沒給他臉麵,雖說方才發火字字句句是衝河間王去的,可他們也的確瞞報軍情了。

還有個無法掌控的順陽長公主在近身侍奉,誰知道她究竟站在哪裡的。

雖說今日順陽被那群皇帝近臣當麵發作,可他心裡總覺得不安生。

想到這裡,他捅了捅身旁嚴伯安的胳膊,“你覺得,長公主,究竟會不會幫我們?還是會揭穿我們?”

嚴伯安搓著手,一臉茫然,“不能吧?長公主還誇我是個乾臣呢,要是沒我這個乾臣,很多事她也不好操控啊,放心吧,長公主定然會保住我們。”

鄭嘉還是有點沒底,他了解女人的心思,“女人嘛,雖說善妒,卻少有義絕者,萬一長公主還念著穆子彰呢?”

嚴伯安摳摳腦袋,“不能吧?”

鄭嘉嘖了一聲,“你不懂女人。”

嚴伯安正了正衣襟,“可我懂貴人。”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天,“貴人需要的是乾臣,什麼是乾臣?我們就是乾臣。”

能乾旁人乾不成的事,順貴人順不得的意。

總要有人做這些事,那旁人不願意放下身段逢迎,所以才有了他們這些人登高的日子。

他見鄭嘉還有些擔憂,附耳輕聲指點他,“那位公主若當真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正派人物,能如今跪在太後腳底下喊陛下?”

這年頭,骨頭硬的可都被踩到泥下了。

“依我之見,公主不光不會對我們落井下石,反倒會替我們求情。”

嚴伯安說完,拍了拍鄭嘉的胳膊,也跟城陽王父女一樣溜之大吉了。

鄭嘉卻不能走,主要他晝夜都在宮裡,要平白回了府,那太後才生氣。

他忍不住走近殿內,隱隱約約聽到了順陽長公主在說話。

她嗓音有些低沉,是以隔得遠了就叫人聽不分明。

鄭嘉聽宮中大監說過,那是這位在宣光殿偏殿住著的時候,不慎吃壞了東西,導致嗓子壞了一半,所以有些沙啞。

宮裡人說話都含蓄,鄭嘉估摸著就是吃了毒物趕緊吐出來了,毒燒壞了嗓子。

但鄭嘉隱隱約約聽見了一句話,“兒覺得,鄭、嚴二人還算堪用,如今最要緊的,不是發落朝中人……”

他不由回頭去看門外離去的背影,琢磨著嚴伯安的確是個乾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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