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祖母允我將功贖罪,遣人去北地查明此案並廣陽王謀逆一案。”
“當初我因一時之氣,叫太後將廣陽王送至前線,反倒放虎歸山,釀成大禍,如今廣陽王謀逆,唯有立時誅殺反臣,方能解我心頭之恨,給祖母一個交代。”
元煊來之前反複打了腹稿,此刻言辭哽咽,像是悔極了,也恨極了,“還請祖母寬恕我的罪過,讓孫女戴罪立功吧。”
這一番作態讓嚴伯安驚呆了,看似請罪,實則攬差,攬差就是攬權,難怪長公主回來三個月就一躍成了太後的心腹,這本事,他都自愧弗如。
太後看了供狀,皺起了眉頭,“城陽王……死性不改!”
話說得重,卻沒有太多要追責意味。
她自然知道元煊絕不是弄虛作假的人,賀從是她提拔的心腹,元煊帶著他們查案之後,賀從還會事無巨細彙報一遍元煊的舉動,她用元煊,就是因為元煊對自己毫無欺瞞,也是有本事的。
但有一點不好,她清楚這個孫女自幼是按儲君的標準教導,心裡還裝著清明盛世的謀劃,殺人查案可以,但斂財結黨,不算好本事。
“這瞞報軍機,混淆視聽之事先擱一邊,廣陽王謀反是大事,”太後說完,起身牽起元煊,將她帶往內室,“我已命章武王率軍繼續北上平叛,整頓中軍需要時間,這期間我準你去查。”
一入內室,幔帳在身後落下,太後才執著孫女的手說道,“隻是燈奴兒,你要知道,有時候真相並沒有那麼重要。”
元煊隻覺得一劍紮入泥濘中,拔不出來,卻梗在肺腑,她強忍著,絲毫不露異樣,“孫女受教。”
太後抬舉章武王,是城陽王的後備,如今宗室之內,必須抬起一人與扶持皇帝的宗室相抗衡。
城陽王如今頂在最前麵,就算再作孽,太後也不會妄動。
“隻是,太後可知長孫一家父子四人都在前線,如今生死不明,長孫一家也算宗室十姓,咱們不能讓跟著平天下的勳貴宗室都寒心,至少無論如何要弄清楚四人的生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也要迎回才是。”
太後聞言像是剛反應過來,“這倒也是件大事,這事兒也交給……”
她鬆開了元煊的手,語調悠遠,“我記得,當初你去幽州平叛,帶著的親兵衛就有長孫家的吧?”
太後轉頭,直直看向了元煊,堆疊幾層的眼皮壓著烏黑的瞳仁,將年輕時的圓亮杏眼壓墜下來,斂下一半的神光,內裡藏著試探。
元煊被那雙眼睛看得頭皮發麻,如同刀尖行走的人,眼瞧著就要跌落火坑,被付之一炬。
“是長孫冀的侄子,長孫行,您忘了,元日那夜,皇上要求廷尉卿審查,就是他。”
她答得巧妙,將長孫行歸於皇帝一黨,撇去自己和長孫家的關係。
太後微微抬眉,修得細致的長眉黛色濃重,尾端尖利,“皇帝啊。”
“我來時,長孫行也進了宮,不知是否要請求阿爺去前線,查明真相。”元煊麵不改色繼續道,“他來見我時帶了一錦盒珠寶,隻是我沒收,想來長孫家是急了。”
她字字句句都是真話,真話之中卻都是假心。
“既然一家子男丁都折在戰場上,哪裡還有讓剩下的一個侄子再去的道理。”太後皺著眉頭想了想,這事兒還得用自己人。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再度拉住元煊,“延盛,你還記得,如何行軍領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