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處境(2 / 2)

劉文君有些疑惑,但她慣常隱忍,收斂了笑意,語調依舊溫和,“也是,綦伯行率軍直奔洛陽,其軍力雄渾,沿途無州府膽敢阻攔。”

元煊轉頭看她,“此時提拔上來的,你覺得能活下去嗎?”

劉文君一怔。

“就連我,這條命也不過在刀口徘徊。”元煊輕歎一聲,“若真是天命賢臣,此時不上入仕,或許是好事,如今誰都知道,那些位置上填補了什麼人不重要,有什麼本事更不重要,出自哪一邊才重要,此時填缺的寒門,勳貴和世家都會想要拉攏他們,我隻需要他們是寒門,以表我的態度,旁的不重要。”

“午後來報,皇帝在鬨絕食,一直嚷嚷著有人要下毒刺殺他,每日晨起必問可有兵臨城下。”

“他為了計時,害怕宮人故意說錯時間,甚至已經開始結繩刻字了,金墉城舊宮中的人都在傳,皇帝瘋了。”

她麵上帶笑,聲音卻淡,“元嶷之死期,乃綦伯行到金墉之時。”

“而吾之生死,亦由此時搏爾。”

“不久了。”

皇帝每日都在等,元煊又何嘗不是在等。

討北大軍還在和叛軍僵持,此時若是調轉軍隊阻攔綦伯行,定然功虧一簣,她也對討北大軍另有安排。

而今她剛剛攝政,地方上真能聽她調令?還是即刻和綦伯行一同入京勤王?

元煊很清楚,她不是天下眾望所歸,唯一能做的,隻有儘力肅清朝堂,穩固朝局,補偏救弊。

但即便是她,也清楚這群京中勳貴和清流世家有多麼的難以馴服,不是一次懲處就能老實的。

綦伯行招兵買馬這麼多年,在北地是拳頭最硬的一支兵馬,如今她得和他硬碰硬。

“領軍將軍能調令四方中軍,”劉文君很快明白元煊的擔憂,“您與長孫太尉不是已經達成一致了嗎?”

元煊搖頭,譏諷一笑,“那隻是因為我沒有殺了皇帝,哪怕我總攬朝政,肅清朝堂,隻要我不篡位,他就還能短暫和我聯手整頓朝堂。”

“我隻問你一句話,如果你是忠於大周,忠於元氏的老頑固,皇帝一死,你是選我這個女人,還是擁立彆的宗室?”

劉文君沉默了。

這幾乎不是個需要選擇的提問。

“我能暫時整頓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沒死。”元煊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帝一死,亂世必興,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而你,保全自身即可,這朝堂,我邁得進來,你也能。”

劉文君轉過頭,看向了元煌。

她默然許久,“太子很信任我,常與我言其苦楚。”

劉文君轉而說起另一樁事來,“這幾日饒安公主,不,是饒安侯,最近常常找機會想要看望太子。”

元煊眯起眼睛,沒有意外,“饒安啊。”

難怪蘭沉懷疑城陽王暗中想聯絡綦伯行。

高蘭沉去肆州當了個小兵卒,好在通過侯官微乎其微的暗線和鹿偈那裡的暗中相助,抓到了洛陽來的消息中那些個城陽王派出的一群力士中的部分人,查出了些線索。

這些人分成了兩撥,一撥扮做了行商,在肆州城內行商自然要和地方官員打好交道,一步步結識了綦伯行麾下的官員,大肆設宴行賄,請求引薦,另一撥卻潛伏在軍營附近,似乎在摸清綦伯行的出行規律。

高蘭沉將這些人抓住了,先私下拷問了一番,再都扭送到了戍主麵前。

那封含有私下拷問內容的信輾轉了一個月才到了元煊手裡。

彼時元煊已經得知,綦伯行麾下出了個將才,名叫高深。

而第二封從肆州來的信,也緊跟著到了。

第一封信中,寫到這群力士其中有部分人另有目的,並非要刺殺綦伯行,而是帶了一封饒安公主親筆,印著城陽王私印的密信,信中還許諾了不少財物,意圖達成同盟。

這幾個力士的主子並非城陽王,而是饒安。

高蘭沉當機立斷殺了這些代表饒安來求同盟的力士,謊稱搏鬥中將其殺死,將剩餘的力士扭送戍主麵前,由此受到了綦伯行麾下將領的賞識,走到了綦伯行麵前。

元煊覺得那封信雖然蓋了城陽王的私印,卻未必是城陽王的意思。

大約饒安連城陽王都瞞著。

畢竟真要勸說城陽王和綦伯行達成同盟,不僅浪費口舌精力,還有可能影響饒安在城陽王府管事之權。

還不如先斬後奏。

若真事成,城陽王自然知道該感激自己的女兒。

元煊對此毫不意外。

饒安能私下與綦嬪聯手,自然能跟綦嬪的父親聯手。

元煊將話說明了,“她押的寶,從來都是元煌。”

遠處堅持每日拉一百下弓的孩子終於做完了今天的準備功課,早有人奉上箭筒。

一箭迅疾飛出,發出銳鳴,正中靶心。

元煊拊掌叫好,元煌遠遠聽到了這一聲,並沒有回頭去看,用力握緊長弓,咬著牙迅速再搭箭拉弓。

這一回,卻偏離了靶心。

元煊目光直直落在元煌顫抖的手臂上。

此子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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