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煌在涼夜急出了一頭的汗,幾次想要罵出聲,最後都生生咽了下去。
劉文君是女官而非侍從,本是不守夜的,隻是今夜注定是個難眠夜。
從宮人喧嘩聲響起,她就急急披了衣裳走向了太子居所,一路看到了慌而不亂奔跑傳遞救火的宮人,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本該在有異動的時候就派人來稟告她的宮人此刻卻並未站在廊下。
殿內靜悄悄的。
劉文君心猛然跳起來,快步走入殿內。
發覺隻有兩個宮人守在外側。
喧囂在殿外,在身後,但不管是疾呼還是汲水潑水的聲響此刻都不及劉文君的心跳聲劇烈。
她胸口不自覺地起伏了起來,隻覺得那把火已經燒到了自己的身上,難得不顧儀態大步走入了內室。
帷帳垂落,似乎裡頭正有人在酣睡,殿內燃著香爐,靜悄悄的,一股涼風從側邊吹了進來。
劉文君猛然清醒過來,轉頭看向了直棱窗,繼而迅速轉頭,試探著喊了一聲,“殿下,宣慈觀失火了,您要去看一看嗎?”
沒有回答。
劉文君向前幾步,伸手掀開了帷帳。
床鋪上空空蕩蕩。
冷汗頃刻之間從她脖頸之後沁了出來。
“太子呢!!”
她疾步走了出去,目光犀利異常,看向那兩個同樣慌張的宮人。
“方……方才宣慈觀走水,有大監說人手不夠,各宮都要去,將人都調走了,我們兩個……也回了大監方才回來。”
劉文君咬牙切齒,“太子無故失蹤,這是國本大事!你們也敢不上心!!啊?”
正在焦灼之際,元煊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廊廡之下。
劉文君先是如臨救星,旋即又更擔憂起來。
此事本是她無能失職,但更怕壞了主子的大計。
元煊隻看劉文君的神色就已經知道了裡頭的情況,她轉頭看向了賀從,“全宮搜查,文君帶人去宣慈觀,隻說擔憂太子生母,特來幫忙。”
劉文君很快明白了元煊的言外之意。
太子沒了,那太子生母綦氏呢?
宣慈觀可不隻有元煊的生母盧氏。
元煊已經轉身,衣擺在深沉的土地上劃出一道弧線,兩撥人奔向了同一個方向。
冰井與宣慈觀在一個方向,隻是冰井更遠些。
元煊路過了宣慈觀,發覺火勢已經漸小,鼻息滾過熱浪煙氣,人聲鼎沸之中,有一道聲音陌生又熟悉。
“即便我是她的母親!我生下來她,難道我就隻是她的母親了嘛!便是孩子有再大的罪孽,也不該報應到母親身上來!”
“我盧文頌無愧大周,非天命所罰,皆乃人禍也!既天無德,乃傷人和!”
賀從忍不住停下,卻發現元煊依舊沒有停駐一步。
她越走越快,步子也越來越大,幾乎成了刮過宣慈觀的風。
劉文君回頭,隔著洶湧的人群,看到了遠處逆行的一行人,元煊走在最前方,像一柄收鞘卻依舊足以震懾人心的利劍。
元煊終於看到了忍冬藤。
那些開始結果的忍冬被草率地扒開,有窸窸窣窣草木碰撞的聲響。
那些嘈雜的聲音已經很遠了,是以聲音格外清晰。
“找到你了。”元煊開口。
雜木之後的幾道暗影猛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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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小袖襖是鮮卑等北方遊牧民族婦女的原有服裝,孝文帝改製之後逐漸與漢族服飾融合,但有一部分堅持舊俗的婦女依舊會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