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一種本能,抑或是上帝的補償,她四歲失去雙親時,就發現自己有預測危機的能力。靠著這種能力,她這十幾年來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才得以成功活到十八歲。
想要遠遠地逃開,已是來不及,不遠處腐爛的樹葉泥土,驟然間翻起,好似被強大的機械攪拌似的,讓人感到腳下地震般的搖撼。在安兒的身體做出本能反應之前,她已經被一股巨力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七八米開外的一棵樹乾上。
水桶粗的大樹被她這麼一撞,劇烈地搖晃了幾下。一隻可憐的未變異小雀,從樹頂的巢中被震落下來,落在安兒雞窩似的腦袋上,表情很無辜——人家正在午睡,怎麼就掉下來了,地震了嗎?
安兒忍住全身如同被裝甲車碾過般的疼痛,靠,其他書友正在看:!早知道出來會遇到危險,她就把防護服穿著了。這下好了,她的細皮嫩肉上,添了不少傷口。動了動胳膊和腿兒,好在咱體魄強悍,如果換了彆人,早斷胳膊短斷腿了。
艱難地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安兒不得不直麵著眼前,目測至少有十幾米,和叔叔院中的儲水缸差不多粗細的變異地蠶。此時,它正用身子輕柔地拱著已經死去多時的地蠶寶寶。好像以為叫喜歡賴床的孩子起床的母親。
然而,它的孩子永遠不可能回應它了,永遠不可能用胖乎乎的身子撒嬌地在它身上翻上翻下,永遠不可能在獵不到活食的時候挑嘴不願吃草根了……地蠶終於意識到這一點,它憤怒地昂起頭顱,兩對鋼鉗般的牙齒憤怒地叩擊著,它把所有的仇怨都歸結到那個害她失去寶寶的罪魁禍首——林安兒的身上。
見那地蠶弓起身子,蓄勢待發,安兒咬緊牙關——跑啊!!可是,那地蠶看起來笨拙,速度卻快到不可思議,它的身子向前一彈,直朝著安兒撞了過來。這堪比火車頭的速度,要是被它撞上,不死也褪層皮!
躲!是安兒腦子裡刹那間閃過的唯一念頭,一個笨拙的懶驢打滾,居然險險地避過了那顆憤怒的大腦袋。不過還是被它帶起的碎葉和石子打痛了臉頰和手背。而她逃走方向的一棵大樹可遭了無妄之災,被地蠶尖利的螯牙攔腰截成兩段。
安兒看著渾身一陣發冷,如果咬中的是她的話,豈不是會被活活的腰斬?突然,一個久遠的畫麵浮上心頭,那是爹地被基地醫護人員送回來的畫麵。爹地的臉,蒼白如紙,任她怎麼呼喊哭叫,都沒有一絲絲的反應。四歲的她漸漸意識到,爹地不可能再像往常那樣,睜開眼睛,笑著對她說:“乖囡囡,讓爹地再睡會兒,爹地累了……”
哭鬨間,蓋在爹地身上的白色被單,被扯了下來,海風叔叔急忙去捂她的眼睛,可已經遲了。安兒瞪大了黑幽幽的眼睛,尖叫著:“爹地的上身怎麼和腿分開了?快幫爹地縫上,爹地不會死的,縫上了他就能醒過來了……”
童稚的哭喊,讓在場的所有醫護人員,和地下城的首腦們為之鼻酸,紛紛落淚。她,也是在那一天,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被若叔叔帶回了家,遇到了她生命中的另一位全心信任和依賴的親人——若婭。
爹地死去的那一幕,猶在眼前。安兒悲怒中產生一股強大的勇氣和力量。她手腕上的鏈弩箭電射而出。這一次,它沒有給她掉鏈子,準確地射在了再次襲來的地蠶身上……
隻可惜,這一弩並未命中地蠶的要害——頭顱正中的腦中樞神經。地蠶頭頂正中央的位置,紅色的光點不停滴閃爍著,說明它的腦中樞很活躍。安兒射出的那根有倒鉤的鏈弩箭,深深滴插入它擁有肥厚脂肪的腹部。地蠶因疼痛而劇烈地翻滾著,碩大的身體將附近的矮灌木和草叢壓倒一大片,開辟出一個“足球場”。
安兒可沒那閒工夫去欣賞這平整的“運動場”,她正狼狽地躲閃著地蠶扭動著的身體,好幾次都被甩得飛了出去,摔個頭暈眼花。有的時候,被翻滾的地蠶從身上壓過,渾身像被裝甲坦克軋過去似的,骨頭吱嘎作響,差點閉過氣去。
安兒一邊笨拙地閃避著,一邊不停地發射弩箭。因為她知道,如果在地蠶挨過了最初的疼痛後,狂怒的地蠶更不是她能夠對付的。她的人品,終於在射空了三四十箭之後再次爆發,成功射中地蠶的頭部。雖然沒有射中腦中樞神經,卻非常靠近了,且損傷了它的視覺神經。
地蠶,又叫土蠶,變異前是一種以植物根部為食的蟲子。即使變異後,也不是非常彪悍好殺的昆蟲種類,它在連番受傷後,似乎怯懦了,顧不上草叢中地蠶寶寶的屍體,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一頭紮進了鬆軟潮濕的腐土中。鬆鬆的泥土狠狠地蠕動了幾下,一切終於回歸平靜。
精疲力竭的林安兒,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今天出門沒算日子,竟然在外圍地帶,一連遇上兩種變異動物……還是……她摘草藥不小心走得遠了,進入內圍了?她明明沒覺得自己有走多遠啊……
唉!算她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