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折的商品, 以亦止現在的愛意值餘額,閉著眼睛也足夠支付。
當時係統麵板上倒計時的數字不斷變化,亦止也沒多思考突然觸發一折活動的被動條件是什麼。他最近的吸粉速度很快, 應該是期中考核有好成績的緣故,每天愛意值都能夠往前跑一大截。
所以碰上這個一折活動, 又是限時的,亦止想也沒想就點擊了兌換商品。
隻是係統沒說明這是即換即用的啊!
如果他剛才再晚一步到洗手間,變了顏色的眼睛就要暴露了!
關上洗手間門那會兒,亦止的心都快緊張得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不待他再鬆一口氣,如錐子敲擊般的痛覺襲來。
他還以為自己因為糖吃得太多所以蛀牙了。
但那痛感是來源於虎牙的位置上的。
亦止反應過來,臉色一瞬間蒼白。
係統所說的兌換血族形態, 他就真的是從人類轉成了血族, 這麼算他還是新生血族……
他伸手摸摸牙尖,虎牙正在緩慢地生長變化,他現在還處於長獠牙的階段。
新生血族長獠牙, 伴隨著強烈的痛感, 如果沒有血液吸食, 是無法挺過去的。
亦止對自己以前長獠牙沒有什麼記憶, 他從幼崽時期被抱回去開始,就一直是以兄長的血液作為主食的,這個階段自然也就迷迷糊糊地過去了。
拉扯、撕裂神經般的痛感再次無情地撲過來,比最開始的疼痛還要強上一倍。
少年的手心要被自己忍得掐出血來。
他要……去抓一個人來嗎?
眼眶中蓄起的水霧逐漸模糊了視線,亦止無助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他人都是疼得喊媽媽,他現在很想喊哥哥。
正當絕望的時候, 他聽到了空氣裡清淺的腳步聲。
亦止攥住了手, 循聲判斷來者的位置。
實在沒有辦法了, 他現在準備放手一搏,如果、如果這個人要路過他這個隔間,那自己就把他拽進來……
他一定會賠償這個人醫藥費的……他還會請這個人吃火鍋,給他涮大塊的肉,然後給他買全套補血保健品,對了,還要幫他包一麻袋紅棗……
不,他看上哪個棗園子就告訴我吧!
亦止已經要疼哭了。
腳步聲在他麵前的位置消失。
這人就站在隔間門前。
亦止的手抓住門把手,緊張得呼吸都停滯了。
那個人說:“止止。”
這人知道他的名字?亦止的手心已經沁汗了,握著門把手滑溜溜的。
“我是祁立河。”低沉的聲音未停,“你在裡麵嗎?”
完蛋了……
祁哥,他打不過……
這是少年混亂的腦袋裡閃過的第一個想法。
但是隨後快速地反應過來,憑著對這人聲音的熟悉度,他還是旋開了門把手。
“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問話,亦止終於忍不住了,委屈地抱住對方,抽噎道:“祁哥,我……我長獠牙了……好疼啊……”
少年從前是血族的親王,兄長唯一的弟弟,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族人前後左右地擔心著,所有人產生過的奇思妙想在他這裡都不會隻是一個虛無的想法,基本任何願望都會有人幫他滿足,哪裡受到過現在這樣的苦。
祁立河被少年抱住,清甜的果糖與微澀的草木氣息縈繞在鼻間,他的身體一下子繃緊僵直。
他不像亦亓那麼會哄小孩,又不善言辭,他的性格,似乎和人們口中對他這類人“木頭”、“石頭”的評價更貼合。
胸膛處傳來微微濕潤的觸感,祁立河無措地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脊背。
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微彎腰,像抱孩子一樣抱著少年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臂彎上。
少年的臉於是埋在了他的頸窩,濕漉漉的。
祁立河從前抱小時候的亦止就是這樣的。
雖然以前的小孩已經長大了,但這個舉動對於高大強盛的龍族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何況他屬於龍族中最殘暴的黑龍一脈,少年掛在他身上,和紙片沒什麼區彆,他都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長牙了?”他單手抱著亦止,另一隻手輕柔地擺正了少年的臉。
“你看……”亦止委委屈屈地張開嘴,虎牙已緩慢地形成了獠牙的初步形狀。
有豆大的淚珠源源不斷地從少年的眼眶溢出,落在祁立河的手背上,鑿得他心尖發燙,砸得心臟破了個豁口。
“你彆哭。”祁立河不擅長安慰,話一出口又覺著自己說的多餘,像個傻子。
疼得厲害哪有說不哭就不哭的?
他想起血族長獠牙都是要吸食血液的。
“喝我的。”祁立河解了領帶和幾顆紐扣,肩與脖頸之間的位置露出在少年眼前,血液在小麥色肌膚下的血管中流動著,“龍族的血液可以嗎?”
他問的認真,似乎隻要少年下一句回答的是不行,他就要出去抓一個人類回來。
亦止胡亂地點點頭。
擦了擦眼淚,讓視野變得重新清晰起來,他找準了血管的位置。
“那、那我咬了……”少年尚且幼氣的小獠牙抵在男人頸側的皮膚上。
祁立河點頭。
片刻過後,少年的獠牙還是隻在他頸側輕蹭,連層皮都沒有磨破。
“怎麼了?”祁立河問。
少年眼睛紅紅,鼻尖都透著粉,一邊哭一邊解釋:“我咬不破……”
龍族的防禦力是所有種族中最強的,初生的獠牙咬上去,就像啃著一塊石頭,還沒刺破皮膚,牙先給磕疼了。
男人的指腹抵上他的獠牙,左右兩顆都碰了碰。
“唔……?”亦止下意識疑惑地眨眨眼,玻璃珠子似的淚順勢從眼中潸潸地落下來。
祁立河麵不改色地,用手抹過自己的頸側,運用元素侵蝕下,手撤走時留下的是兩個小小的血洞,殷紅而混著金色的血液從裡麵汩汩流出。
亦止忙低頭吸食。
整個過程,高大的男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龍族的自愈速度很快,即使拋去這個因素,祁立河還是會選擇這樣做。
少年是他畢生都要珍惜對待的寶物。
獠牙尖尖磨過皮膚,很癢。刺入血管時,一股酥麻的如觸電一般的感覺占據祁立河的所有知覺感官。
血液被吮食,不痛。
隻是柔軟的舌尖擦過傷口,少年控製不好輕重地邊哭邊吮吸血液,眼淚打在頸窩。獠牙蹭過,麻麻的感覺從他的神經末梢迅速地傳達到大腦,之後仿佛化作煙火綻放。
血族進食時,刺入血管的獠牙會分泌出麻痹獵物大腦的物質,產生愉悅的快感,而減弱獵物的痛感,讓獵物暫時迷失。
有什麼反應在變化著……
自己可能是個禽獸。祁立河麵無表情地想。
洗手間之外負責放哨的秘書重重咳嗽了一聲。
考慮到他們現在的情況不能令其他人看見,祁立河進入隔間,單手抱著少年,另一隻手關上了門。
一道輕緩的腳步聲響起在洗手間外。
邊梨進入前狐疑地看了眼門口邊上站著的秘書,見這人衣冠楚楚,也不似變態,挑了挑眉踏入洗手間,往裡憂心忡忡地問:“止止?你還好嗎?”
少年離開休息的大部隊太久,已經有人擔心著要找了,邊梨也有些放心不下,便過來詢問。
認真吸食血液的少年被突然響起的聲音下得一個激靈,隨後被龍族輕拍著後背安撫下來。
“梨子哥,我沒事……”亦止開口說話,剛剛還在哭著所以他的聲音帶了點顫和啞,“隻是肚子比較疼……你先出去吧,我一會兒很快就過來了。”
他說的很小聲,邊梨隻聽出少年的聲音微啞,沒有聽出其他的異樣,“我助理那裡備有常用的腸胃藥,你疼得厲害嗎?可以的話你待會兒找我拿藥,不行我就帶你去醫院看看,好嗎?達爾西中心醫院離這裡不遠的。”
“沒、沒事,我等一下來找你吧。”眼見著龍族的頸側汩汩流出血液,亦止說得匆忙,急急地把血液舔舐走,溫熱的舌尖抵住小血洞口。
隔間狹□□仄的空間,空氣裡是血液淡淡的鐵鏽味,祁立河聞不到,他的鼻間都是少年身上的氣味,清甜、青澀。
兩人的身軀親昵相貼。
龍族繃著臉,眼眸熔金,眸色深深。
“那我先回去等你。”邊梨離開前,瞥了秘書一眼。
亦止感覺獠牙已經不疼了,在吸食血液的過程中快速生長成了一定的形狀,他成功度過了長獠牙的階段。
但他還是埋著頭舔舐了一下那兩個傷口。
血族單純舔舐時分泌的唾液可以促進獵物傷口愈合。
傷口周圍的血液慢慢地凝固凝結,不再往外流出,亦止這才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
男人的黑色西服,因為淚跡而濕一塊淺一塊的,純白的襯衣上還沾了點殷紅,衣領也被他攥得亂七八糟的,總之一塌糊塗。
“對不起……祁哥。”亦止把對方的紐扣扣上,又不太熟練地勉強弄好領帶,低著頭,“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祁立河動作生硬地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烏發,他還不太會這樣溫柔的動作,“不需要和我道歉。”
亦止剛才隻是情勢急所以沒仔細想,現在解決了危急情況,就突然想到——
“祁哥你知道那個……係統?”他問。
因為對方在看到他長牙後好像沒有特彆大的疑惑,所以亦止推斷這隻可能是祁立河知道這奇怪事的源頭。
祁立河沉默點頭。
“所以,陣法用的龍角粉末是你的……”亦止又感覺鼻子酸酸的了。
龍角對龍族的意義再重要不過,是用來鎮壓體內狂暴力量的。龍角受損,就會對鎮壓效果大打折扣,不僅能量紊亂,還會周期性地產生狂暴,持續地傷己,再稍有不慎就會傷人。
“沒有關係的,止止。”祁立河擦掉少年臉上的淚痕,仿佛所謂的狂暴在他這裡隻是輕描淡寫就可以略過的事情。
他反而又為少年而擔心考慮起來。
“你等一下怎麼出去?”
此時的亦止,眼眸已經變成了完全的曙色,隻有血族才會有的紅,再怎麼視力薄弱的人也不會將獠牙看成虎牙,紅色看成黑色。
亦止也迷茫得不知道怎麼辦。
眼睛顏色還可以讓祁哥幫自己買副黑色的美瞳掩蓋,可剛度過新生期的獠牙是收不回去的。
他去查看係統麵板。
此時才發現人族的形態被保留了下來,隻不過切換形態那裡介紹【形態切換後間隔十五分鐘可再次操作】。
倒計時還有八分鐘。
也就是說他剛才其實可以……
“對不起,祁哥。”他避開傷口,臉埋在男人的肩上,悶聲道歉,“如果我剛才忍過十五分鐘,是可以變回人類的……”
本來可以不吸血的……亦止愧疚地想。他自己疼就算了,還拉著了彆人一起疼。
祁立河又想說沒關係,隻是話還沒出口,他的喉嚨就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