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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莉是個中等血族。
父親是在血族城堡中工作的男仆,在不需要上學的時候,梅莉會跟在父親身邊打下手。
但大多數時候,梅莉會想,她寧願上學也不願意待在城堡裡。
城堡的主人是位暴君,陰晴不定,殺伐果斷,當初能一人血洗王族上位,今日也會由於分毫的不儘意而奪人命如草芥。
因為父親不屬於城堡內部的核心男仆,暴君的事自然輪不到他服侍,所以梅莉也隻在遠處偷偷看過暴君幾眼。
他的身材高大,半身隱沒在噬人的黑暗中,僅軍服上的金色肩章折射出刺人的鋒芒。
高筒軍靴踏在地麵碰撞出聲響,節奏不緊不慢,卻無端地逼人,像是死神的交響樂。
行過時披風攪亂空氣帶起一陣響。
“低頭。”
暴君的聲音浸染寒氣。
梅莉忽地被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才發覺自己逾矩地盯著人看,周圍人多,沒有一人敢出聲,她也不太確定男人是否是對著角落的她說的,但她還是下意識瑟縮地低下頭。
等男人離開後,梅莉立即大口喘氣,恍然發現自己背後已經濕了一片。
劫後餘生一般。
“梅莉你怎麼回事!”父親壓低聲音嚴厲地訓斥,“今日幸好陛下的心情不錯,要是換做彆的時候——!”
“你若是還這樣,就回城郊幫你的母親照顧生意!彆再來了!”父親越說語氣越激烈。
如果是在往日,梅莉必然會笑著撒嬌,討巧地向父親說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隻是現在她隻能心神惶惶地想,暴君這也算是心情不錯嗎?
有一瞬,她甚至以為她要死了。
過幾日,梅莉又看到了暴君。
死的人不是她,但是那一幕她永生難忘。
死去的人以扭曲四肢的姿勢癱軟在地麵。
血液源源不斷從那人斷截的脖頸流到階梯上,把赤色的地毯浸成殷殷暗紅。
梅莉幾乎不敢呼吸,也不敢抬手撫撫自己的脖子是否還在。
高筒軍靴的靴尖被濺上了兩滴血,除此之外,好像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行凶者是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周圍的血族與她一樣大氣也不敢出,但表情都是漠然的,深深的冷自梅莉的心底蔓延,她的腦子無法停止地思考這個讓自己後背發寒的問題——
這是第幾次了?
下一個……是誰?
“收拾好。”暴君冷聲。
“是。”仆從應。
後來,梅莉才聽聞,那日死去的血族是王族的遺孤,是僅剩唯一與暴君沾親帶故的血族了。
他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找上暴君不得而知。
但暴君不需要親人。
陛下連血液都是冰冷刺骨的。梅莉後怕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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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年,梅莉成為了城堡後廚的女仆。
某天,前院的小園丁偷偷拉住她的袖子,和她八卦道:“那位……昨天抱回來個娃娃,兩三歲的樣子,喏,大概這麼點大……”
小園丁煞有其事地比劃。
“那位”是指暴君,不可提名者。
梅莉被逗笑,摸了摸小園丁的腦門:“沒發燒吧?”
小園丁不知道第幾次和人這麼說又收到這樣的回應了,立即惱怒地放開她的袖子,氣衝衝地又回到了工作崗位。
梅莉在原地啞然失笑。
直到傍晚時候,她在充滿油煙味的後廚裡收到通知,暴君讓她過去。
梅莉的腿腳立刻軟了八分,通知的血族說是格林薇爾推薦她過去的,說她照顧孩子很有一手。
梅莉暗自咬牙,忽略了照顧孩子幾個字,隻想到格林薇爾早看她不順眼,這次更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君王用餐的廣闊廳堂,金碧輝煌,長桌望不見儘頭,幾乎所有座位都空蕩蕩,以往是隻有首位坐著人,坐著那位暴君。
梅莉全程低著頭走近廳堂大門,在門口處顫聲道:“陛下。”
良久,都沒有暴君的傳喚,讓她不禁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