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抬頭,像被釘在原地一樣靜候。
緊接著,一道稚嫩的童聲傳入她耳中:“打你!”
聯想到小園丁曾說過的話,梅莉不敢置信地微微抬眼往首位方向看去。
暴君懷裡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姿勢彆扭,這個常年手握刀劍的男人明顯不懂得怎麼抱孩子,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但可以看出來的是,男人已經儘力地在收斂自己的力道,可儘管如此,小孩還是被勒痛了。
於是就氣鼓鼓地將拳頭揮舞到男人身上。
“你弄疼我了!”小孩白嫩的臉頰飛起生氣的紅暈,“打你!”
暴君隻好坐下,讓小孩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虛虛攬住小孩以防他摔下去。
與性命打交道的暴君自然不懂得如何哄小孩,隻會冷著臉乾巴巴地說:“對不起。”
暴君大概這輩子在此之前都沒說過這句話,哪怕竭力想表達歉意,但語氣沒有起伏,說得如同一絲感情都沒有。
而一貫無法改變的冷漠表情也自然被理解為彆的意思。
“你做什麼凶我!”得理不饒人的小孩活生生像個愛折騰人的小惡魔,囂張地又捶了男人幾下。
下一秒卻立刻變臉,眼圈紅紅的,泫然欲泣。
“嗚嗚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小孩兒,你還凶我,我要走了……”小孩的金豆豆說掉就掉,扭過身子就要從男人腿上下去,“沒人愛我,我要去流浪……”
小孩哭的眼圈、鼻尖都紅紅的,像小園丁在前院角落偷偷種的草莓,格外招人疼。
打人應該也格外讓人疼。梅莉想。
暴君沒有辦法,調整姿勢,抱穩了小孩,輕輕拍著小孩的後背,他不會說彆的話安慰,隻能一直重複說著“我愛你、我愛你”,希望這樣能夠安撫異常缺失安全感的小孩。
旁觀的梅莉身體僵硬,不敢出一點兒聲。
好像過去了一萬年,暴君淡淡往她的方向瞥一眼。
“小孩子……一般吃什麼。”他問。
“陛、陛下,仆可以做些小米糊或者衝些奶粉之類的小孩吃食過來。”梅莉小聲提議。
男人漠然頷首:“去吧。”
梅莉逃也似的轉身跑開。
遙遙地,她聽見軟軟的童聲:“你怎麼不提醒我有人來了!害我丟臉!”
還有一陣小拳頭砸到衣物上的聲音。
暴君又挨打了。
“對不起。”
**
那一次早餐,梅莉做的一桌吃食勉強合得小魔王的口味,於是她從後廚不起眼的小女仆一躍升遷成為了一等女仆。
負責小孩的吃食。
第二次見麵時,小魔王變成了小天使。
烏發軟趴趴,人又白又嫩,還乖乖軟軟地對她笑:“姐姐日安。”
“殿、殿下日安。”這個稱呼是梅莉見識到暴君對小孩的態度後,擅自喊的,她偷覷一眼男人的神色,發覺沒有異樣,心底鬆了一口氣,自己喊對了。
果、果然是陛下的私生子吧?!
然而接下來,暴君又冷凝著麵色皺起眉頭。
梅莉立即顫顫發抖。
暴君把小孩抱起來,眼神嚴肅又帶著隱約的期待,他出聲道:“喊哥哥。”
小孩彆過頭不理他,“我還生著你氣呢。”
“要怎麼,才能消氣?”暴君低聲下氣地嘗試哄小孩。
小魔王冥思苦想,回過頭認真地說:“你得麵壁思過!然後說一萬遍‘亦亓最愛止止!’那我可以勉強考慮考慮原諒你。”
說罷還使壞成功似的矜貴又囂張地笑。
梅莉的內心已經不能夠用震驚來形容了,她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知道的太多而第二天就被滅口。
亦亓。
這兩個塵封無人敢提及的字,是暴君的名諱。
她再一看小孩的笑。
甜絲絲的像塊兒蜜糖。
不過誰嘗誰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