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8.20一更(2 / 2)

等到全家人都吃上了甜絲絲的桑葚冰沙酸奶昔,距離薑紓到家僅剩一個時辰了。

被雲娘子提醒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楚溪客隻得夾起尾巴,拿出書冊,研好墨,一邊急吼吼地補寫大字一邊背書。

鐘離東曦施施然走過來,坐到他身邊。

楚溪客連忙往旁邊挪了挪,很是義正辭嚴地說:“妖孽!休想打擾我學習!”

鐘離東曦輕輕緩緩地揚起眉眼,當真有了幾分妖孽的風姿。

“我聽說,你以前挺乖的。”

他說的“以前”是指楚溪客還是小太子那會兒,當初他不想進宮做伴讀,但他母親說,小太子可乖了,小小年紀就很好學,還懂得疼人,絲毫不會讓皇後娘娘操心,更不會讓身邊的人因為他而受罰。

楚溪客卻不由想到了上一世,他和桑桑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時的他沒有長輩,沒有朋友,沒人撐腰,沒人疼寵,如果不自己乖乖讀書、乖乖攢錢,又怎麼活得下去?

其實,他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也挺乖的,因為擔心薑紓不喜歡他,擔心會失去這個得之不易的家,所以儘力做著能讓薑紓以及周圍的人高興的事。

至於現在,是因為有了安全感,才放任自己把之前沒機會調皮搗蛋的那些日子一並補回來吧!

“你是嫌我不乖了?”楚溪客瞄了眼鐘離東曦。

鐘離東曦笑笑,拿起旁邊的《大學》,不答反問:“鹿崽,你可知道為何薑先生用此書給你打底?”

“因為這本書是叫人怎麼做一個君子的……吧?”楚溪客不確定地說。

鐘離東曦搖搖頭:“這裡的‘君子’,指的是那些將來會掌握權勢的人,教他們如何處理政事,如何仁愛百姓。”

把這本書當做“啟蒙讀物”,可見薑紓從來沒有放棄過把楚溪客當成未來的君主去培養。

雖然鐘離東曦沒把話說透,但楚溪客卻很敏銳地理解了,掩飾道:“我畢竟是鹿氏嫡子嘛,將來很有可能回到秦州擔任族長,想來阿翁是為了這個才教我這些聖賢道理的吧!”

鐘離東曦目光一黯。

雖然他已經透露了自己與鐘離家的關係,楚溪客依舊對他有所保留。

放在從前,他不會介意,反而會非常冷靜地認為,這樣對彼此都有好處。可是現在,他已經無法忍受他的鹿崽把他排斥在“自己人”之外了。

鐘離東曦從來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既然不爽了,那就主動出擊:“鹿崽這般聰慧,應該已經猜到我是鐘離家的後人了吧?”

楚溪客緊張地點了點頭,要分享秘密了嗎?可是他隻想“享”,不想“分”怎麼辦?

“先說好,你如果要跟我說秘密的話,我隻會聽,絕對不會用同等的秘密跟你交換!”

楚溪客捂住耳朵,坦蕩得像個軟飯硬吃的渣男。

鐘離東曦被他逗笑了,剛剛冒頭的負麵情緒一下子就散了。

“鐘離一族對今上的仇恨並不比薑家與鹿家輕,所以我很能理解薑先生的心思,不是不想報仇,而是還沒到時候。”

他頓了一下,藏起眼中的情緒:“薑先生想來已經告訴過鹿崽,為何當年楚家與賀蘭家都有兵權,卻一直沒把今上拉下馬吧?”

楚溪客點點頭:“阿翁說,為了百姓安寧,不能再起兵戈。”

十五年前,先帝自知時日無多,才默許了如今這樣的局麵,總好過長安城內流血漂杵,禁軍與賀蘭氏兩敗俱傷,即便僥幸平叛,幼主繼位,也無法避免各方節度使蠢蠢欲動,中原腹地四分五裂,權臣效仿趙高、曹操之流,指鹿為馬、挾天子以令諸侯。

正是因為先帝殫精竭慮的籌謀,如今的朝堂與軍中才能保下那些前朝舊臣,這些人默默蟄伏,隻待一聲春雷,長安城就會變天。

楚溪客怔怔地問:“為何要等?”

鐘離東曦沉聲道:“今上雖然陰險毒辣、寡廉鮮恥,但在政事上還算勤勉。如薑先生與賀蘭大將軍這樣的君子,是不會為了一己私仇讓百姓陪葬的。”

包括他自己,即便再想讓那位“好父皇”斷子絕孫,也是利用立儲的機會挑撥離間,而不是直接刺殺今上,造成國家大亂。

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楚溪客。從前的他癡傻單純,薑紓隻想讓他遠離紛爭,安穩一生。如今不一樣了,即便他們從未推波助瀾,這個聰慧果敢的小太子也在漸漸展露出他的光芒。

鐘離東曦譏諷道:“一旦今上偽裝的仁德被揭開,為了私欲殘害忠良、魚肉百姓的時候,就是他洗乾淨脖子的時候了。”

楚溪客問:“如果他一直是個好皇帝呢?”

鐘離東曦戳戳他腦門:“狐狸的尾巴藏不住,豺狼總會揭下那層兔子皮。”

從前是沒有契機,所以他在那個位子上待了十五年。而現在,這個契機已經出現了。

大難不死的小太子回到長安,薑紓有了心氣,賀蘭氏有了底氣,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前朝舊人也有了方向,今上就要坐不住了。

……

楚溪客怔怔地盯著那冊《大學》發起了呆。

其實自從上次“被賜婚”後,他對原書劇情已經沒有那麼排斥了。他甚至想過,如果那些關鍵性的節點終將一一發生,他或許不會再逃避,而是儘自己所能保護好身邊的人,改變他們必死的結局。

偶爾他甚至會臉大地懷疑,穿越大神把他丟到這個故事裡,是不是就是為了讓他反轉悲慘的人生、彌補原書的遺憾?

但、但是,他有這個本事嗎?

“彆攔著我,我要好好讀書了。”楚溪客立即挺起腰板,下定決心。

鐘離東曦望著他純淨的眸子,突然覺得很神奇,好像無論多大的事到他這裡都不會造成很大的困擾。而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看到這樣一個“方向”,也會很踏實、很安心吧!

至少,他是慶幸且充滿希冀的。

“不行,我還是先去做飯吧,阿翁工作半天沒有飯吃多可憐。”楚溪客小腰一塌,打起了退堂鼓。

鐘離東曦心尖一顫,情不自禁俯身過去,捏住少年初現棱角的下巴,印上一吻。

楚溪客眼睛都瞪圓了:“不、不是說還在追求嗎?可以親嗎?”

“鹿崽太討人喜歡,在下情難自已。”鐘離東曦柔下眉眼,壓低聲音,用楚溪客最愛的姿態吸引他。

完了還要做出一副惶恐又愧疚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說:“抱歉,是我唐突了,鹿崽要是不喜歡,就親回來吧!”

楚溪客:“……”

你當我傻?

親就親!

他很有大男子氣概地迎上去,吧唧一口,重重地親在鐘離東曦那張魅惑的臉上。或者,稱為“啃了一口”更合適,分開的時候還有淺淺的牙印留下來。

這下,換成鐘離東曦怔住了。

感情之中,就算再縝密腹黑,都很難不被這般直白純粹的愛意打亂陣腳啊!

他把楚溪客的頭扣在自己肩窩,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情難自控。

楚溪客卜楞著腦袋,露出勝利者的笑:“要是讓我阿翁看到我這麼調戲你,我八成要死定了。”

“不用八成,你十成死定了。”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楚溪客猛地扭過頭,悲催地發現薑紓正站在大桑樹下,而他身後,薔薇小院和翠竹大宅的人都湊齊了,正躲在樹後圍觀呢!

楚溪客:“……”

社死和偷情被打死,哪個更慘一點兒?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