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來的跑腿小弟】
楚溪客聽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說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他隨隨便便打了一架就成了幫主。
野狗幫有三個規矩:
第一,能偷能搶不討飯。
第二,如果被偷被搶的人打贏了幫主,就半年不搶他的東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如果挑戰者的貓貓狗狗能打贏幫主的黑背犬,那他就是新幫主!
楚溪客哭笑不得,敢情這個幫主還不是他憑實力得來的,而是沾了小虎斑的光!
為了拒絕這個高大上的身份,楚溪客隻得暫時把小虎斑往外推:“這隻虎斑貓暫時還不是我家的,就算它無意中贏了黑背犬也不能說是挑戰成功,所以,我不是你們的新幫主。”
黑子一針見血地問:“那它是誰的?”
楚溪客一下子被問住了,他看了看鐘離東曦,又看了看薑紓,哪個都舍不得坑……
偏偏就在這時候,桑桑發現他身上的“金縷玉衣”有點好玩,開開心心地把他當成了貓爬架。
小虎斑呢,向來是桑桑在哪兒它在哪兒,於是一下子跳上了楚溪客的肩膀,還學著桑桑的樣子蹭了蹭楚溪客的臉——差點把楚溪客壓得半身不遂!
黑子頗為怨念地瞅著楚溪客,雖然沒說話,但又像什麼都說了。
楚溪客反倒心虛起來。
好吧,撇清關係失敗,楚溪客隻得嘗試講道理:“我就是個賣小吃的,當不了這麼、呃,厲害的一幫之主。隻要你們以後彆再搶楚記的送貨車,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
黑子再次捶了捶胸口:“遵命,幫主!我們以後絕對不再碰楚記的車。”
三十幾個孩子齊刷刷跟著喊:“遵命,幫主!”
楚溪客:“……”
行叭。
反正話都說明白了(他自認為的),接下來最要緊的是給黑子治胳膊。好在隻是脫臼,骨頭沒事,薑紓就能給他安上。
薑紓一看就是很會念書的人,以往在孩子們眼裡就是最鄙夷的對象——不會走路隻騎馬、吃飯挑食還浪費、打架不行就叫人,還討厭貓貓狗狗和小孩子,總之就是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
然而,親眼看到薑紓一按,一扯,又一推,哢噠一聲,自家老大、不,前老大的胳膊就完好無損了,孩子們一個個睜大眼睛,肅然起敬。
薑紓叮囑道:“十日之內不能打架,三十日內不能用力,百日之內都要小心,否則容易形成習慣性脫臼,十石以上的弓彆想拉開了。”
聽著前麵的時候黑子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直到最後一句,他神色一整,認真地點點頭。
有個怕頭,就還有救。
薑紓淡淡一笑,隨便在路邊扯了兩把馬齒莧,碾碎了給黑子敷到關節處,一看就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對待黑背犬就完全不同了,薑紓不僅從荷包裡掏出事先為楚溪客準備的傷藥,輕柔地塗到黑背犬的傷口上,還摸了摸頭,順了順毛,態度如春風般溫暖。
神奇的是,看上去凶神惡煞的黑背犬居然毫不抗拒他的觸碰,甚至在他離開的時候還主動蹭了蹭他的手!
黑子這個主人都驚呆了,更加覺得楚溪客是個人物——畢竟連這麼厲害的人都願意給他當小弟。
薑紓抱著桑桑上了馬。
原本,小虎斑是不肯在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麵前出現的,因此就連雲飛、雲浮這些人都沒見過它。這次為了救楚溪客,確切說是桑桑,小虎斑意外露了麵,也就不躲了,當即跳上馬背,和桑桑貼貼去了。
孩子們的目光一路追隨著這隻“小白虎”,如同歡送英雄一般。
楚溪客脫掉那身“金縷玉衣”,也翻身上馬打算離開。
不成想,黑子竟三兩下收拾出一個臟兮兮的包裹,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緊接著,其餘孩子也匆匆忙忙地收拾起來,提著鍋的,抓著盆的,抱著貓的,儼然一副搬家的架勢。
楚溪客震驚極了:“你們這是做什麼?”
黑子繃著一張小黑臉,一本正經地說:“野狗幫的規矩,幫主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
楚溪客努力強調:“我真沒想挑戰你的幫主之位,今天的事就是一場意外,你們就還和從前一樣,成不成?”
黑子擰著眉頭,顯得有些激動:“輸了就是輸了,我絕不賴賬,幫主也不必拿話試探我,我堂堂一個大男人要是說話不算話,也就不配帶著小弟們這些年了!”
楚溪客看著麵前這個“大男人”一陣無語:“我真當不了你們的幫主,也沒這個時間。”
黑子似乎明白過來:“幫主是不是不想讓我們跟著?”
楚溪客用力點頭。
黑子沉默了一下,說:“那好,我們就繼續住在這裡。幫主,一路走好。”
孩子們齊刷刷道:“幫主,一路走好!”
楚溪客差點沒被送走。
算了算了,以後遇見了躲著走就好。隻要看不到,就是不存在!
***
事實證明,楚溪客還是太天真了。
第二日,他前腳跨進廊橋美食街,後腳就烏拉拉衝過來一幫告狀的。
跑堂夥計忐忑不安:“小郎君快管管吧,不知哪裡來了一幫孩子,非說是您的小弟,把我們的活都搶了!”
保潔大叔苦著臉:“勤快倒是真勤快,就是吧,帶著那麼一幫貓貓狗狗,孩子們在前麵搶著擦地,這幫毛崽子在後麵脫毛。”
不良人也是一臉無奈:“那些貓兒狗兒的還挺凶,方才一個客人想要賴賬,咱們的人還沒到,就被那隻大黑背踩在了爪下。瞧見的知道它是在抓壞人,不知道還以為咱們縱容惡犬傷人呢!”
孩子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看到楚溪客便一下子湧了過來,齊刷刷捶胸口。
“見過幫主!”
霎時間,廊橋上方仿佛有一群烏鴉呱呱飛過。
不少客人投來懷疑的視線:“還說跟你們沒關係,都叫楚小郎君幫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