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後來才知道薑紓和楚溪客的關係,腸子都要悔青了,卻晚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科考這根救命稻草,因此拚著得罪薑紓的風險也要拿回考試名額!
然而,他還是太蠢了,低估了汙蔑薑紓的代價。
國子祭酒直接把他那兩首汙蔑楚記開暗娼門子、抹黑清清白白女兒家的打油詩甩到了他臉上,這一幕成了太學被流傳了許多年的“傳說”。
更慘的是,雖然太學沒有將他除名,卻沒有先生肯教他了,就連昔日要好的同窗都漸漸和他疏遠了。
廢話,一個明明自己做錯了事卻不知悔改,還要往如薑博士這般光風霽月的人身上潑臟水的小人,誰還願意與之為伍?不知道哪天就會被捅一刀!
至此,鞏家母子的事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
***
楚記所有的店麵、作坊,包括跑腿小分隊,都依著楚溪客的規矩,每旬休息一日。
員工們或者在家裡泡泡澡,洗洗衣服,或者三五成群地出去遊玩。偶爾遇上節日,楚溪客還會自掏腰包,給大家組織“團建”——是真正吃吃喝喝、開開心心的那種,不摻雜任何換個地點辦公或者搞辦公室社交的意味哦!
每次旬休的前一天,楚溪客都會去所有店麵和作坊轉一圈,本意是和大家聊聊天,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需不需要添置什麼東西。
久而久之,員工們就把這一天當成了“總裁巡查日”——“總裁”這個稱號是楚溪客自封的。
臘月十九,楚記年前最後一天營業,過了這一天,所有店麵都會暫時歇業,準備過年。
因此,大家情緒尤其高漲,包括楚溪客自己。
“過年想要什麼節禮呀,想好了沒?”每到一個店麵,他都要這樣重複一遍。
員工們的回答也是出奇一致:“一袋肉丸一刀肉,還想吃一頓小郎君親手做的暖鍋!”
這是大夥商量好的,既想讓楚溪客高興,又不舍得他太過破費。
楚溪客便笑嗬嗬地回:“成,那就臘月二十,定在仙草園,咱們做羊肉涮鍋,吃到飽哈!”
眾人齊聲應“好”。
熟客們瞧見了,笑著打趣:“這些丫頭小子們倒是高興了,可憐了我們這些吃慣了楚記的,一直到正月十五都吃不上,這日子可怎麼過喲!”
楚溪客笑道:“您老就暫且換換口味,把家裡的大魚大肉吃一吃,等到正月十六,咱們丸子鋪、燒烤攤和奶茶店聯合搞活動,熟客有驚喜。”
客人們起哄:“就不能過年期間也開門嗎,哪怕隻開一家店?我家幺兒可日日盼著楚記的奶茶呢!”
楚溪客隻笑笑,並不答應。
這就是他的原則了,大多時候都很好說話,然而對於“勞逸結合”這一點,從來不會打折扣。哪怕有員工自願加班他也不允許。
久而久之,楚記的員工們也漸漸被他感染,開始重視起與家人每旬一次的團聚。
臘月二十,楚溪客在仙草園做了一回大鍋涮羊肉,楚記上下幾百號人,從中午一直吃到第二日晨鐘敲響,狠狠地熱鬨了一把。
楚溪客看著一張張半年前還異常陌生的麵孔,感歎命運是如此神奇。
放在半年前,若是有人告訴他,不久後這個人會成為你的工作夥伴,跟你一起熬夜,一起麵對惡意的攻訐,一起把楚記做大做強,他怎麼都不敢相信。
然而,短短幾個月的工夫,這些就成真了。
雲娘子和蒲娘子一見如故,連同王娘子、烏古納一起,一邊喝著馬奶酒,一邊說著這個年齡的娘子們才會有的體己話。
執失婆婆和焦婆婆——那位誤打誤撞招來的熬糖稀的高手——坐在火堆旁,一個說著自己早年間部落混戰的崢嶸往事,一個談論著七十載人生中的雞毛蒜皮,雖然偶爾聽不懂彼此的發音,但並不影響她們開開心心地各自嘮叨。
相比之下,老驢頭就顯得孤單些了,從始至終都獨自一人懶洋洋地倚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說孤單吧,也不儘然。酒壺裡裝著楚溪客強行換上的養生奶茶,時不時就會有那麼一兩個被他拉扯大的小少年過來送羊肉,總之吃喝不愁,怡然自得。
黑子作為野狗幫的前任幫主,正跟仙草園這邊“軍犬幫”小頭頭傳授討好小娘子的經驗,一不小心得意忘形,被蒲柳揪住耳朵當場教訓。
野狗幫和軍犬幫的少年們聚在一起,哈哈大笑。
就連賀魯阿欒和執失不怵這倆昔日的對頭也酒勁上頭,突然惺惺相惜起來,大晚上勾肩搭背拚起了酒。
此情此景,不知道會成為多少人畢生難忘的回憶。
第二天一大早,喝醉酒的楚溪客被鐘離東曦抱回薔薇小院,補覺一整天,飯都是鐘離東曦喂的。
直到臘月二十二,楚溪客才滿血複活,精神抖擻地從樓上衝下來,抱起飯碗就開始嘰嘰喳喳。
“怎麼吃飯不叫我?是不是怕我吃太多不夠了?放心,我不會吃太多的,最多也就是四五六七八碗吧!”
一邊說一邊充滿敵意地白了賀蘭康一眼:“就知道,一定是你的主意,不然阿爹才不舍得不讓我吃飯。”
賀蘭康一臉平靜地看向薑紓:“大過年的,我能不能打孩子?”
薑紓噙著笑點點頭:“今日可以,明天就不行了,還指著他做小年宴。”
賀蘭康扭了扭手腕。
楚溪客像隻炸毛小麻雀似的跳起來,邊跑邊喊:“阿爹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我給你做糖瓜粘好不好呀?”
“糖瓜粘?糖瓜不粘也沒用!”賀蘭康抓著沙包,開始大過年打孩子了。
楚溪客一邊跳著腳躲閃,還不忘抱著飯碗往嘴裡扒。關鍵是,一個飯粒都不會浪費,不小心黏在嘴角的都能精準舔掉!
一家人笑得前仰後合。
因為各自忙碌而沉寂許久的薔薇小院,終於恢複了往日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