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先生,楊先生,不知大駕光臨有何貴乾?”陸京石言辭彬彬有禮,神情卻有一絲難掩的傲慢。
“這杜先生貴人事忙啊,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馬老板說道,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人卻在沙發上一動未動,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貴洋行的誠意,杜先生知道了,如無特彆事體……”陸京石還是謙和地說道,言語間卻有些不耐煩了,要不是看馬老板二人衣著得體,舉止有禮,又是轎車上門,早就讓下麵打手亂棍打出了。
“我本來有宗大買賣要和杜先生聊聊……”馬老板的言辭間底氣略有不足,讓人無論如何都有些覺得有些蒼白。
胖子卻在心中吐槽,這馬老板怎麼和洋鬼子一個德行了,開口閉口就是大買賣,看來這滬市的風氣的確不好。
胖子是擔心,一向咬人一咬一個準的馬老板,這次的會麵怕是藥丸,不過接下來的話就有些驚人,一下扭轉了尬聊的局麵。
“去年開始,白銀的事情,陸先生肯定非常清楚,國家不會就這樣不管的……在下有可靠消息,最遲年底,中央政府將實行幣製改革……”馬老板見一般的手段是不行了,隻有直接上大殺器,使出自己的終極奧義——大預言術,借助自己二把刀的曆史知識和記憶,開始了忽悠。
“哦?馬老板的消息從何而來?”陸京石聞言卻有些動容,麵色變得鄭重無比,言辭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胖子頗有些坐過山車的感覺。
為何陸京石有如此反應,這還和他的身份有關,此人最早是滬市郵局的一名郵務生,民國十四年加入國黨,四一二時期叛變革命,乾了很多破壞活動,民國十七年,投靠了杜月笙,糾集了五十名郵局親信組成了“精誠團”,次年,奉命接管郵務工會,掌握了上海郵務工會領導權,他還擔任過曆任全國郵務總工會第一、第二屆常務委員兼總務部部長、國黨滬市特彆市黨部執行委員、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長、中國勞動協會理事長、中央黨部社會部組織處長和國民政府社會部組織訓練司司長等職——端的是一位國府高官了(當然有些職務現在還未擔任,時間還沒到呢)。
此人還為杜月笙成立了“恒社”,也算是讓中國傳統幫會轉型近代社團第一人,真不愧是黑白兩道通吃的一代人物,和萬木林一樣是杜月笙的頭馬,所以說就怕流氓有文化。
陸京石在政府任職,而且職務不低,所以知道這等秘辛,他也清楚此事尚在籌劃之中,知道的人很少,適才剛見麵的時候說道東西原本沒有什麼營養,是以差點端茶送客,還好自己穩重,卻見此二人年紀輕輕,難不成是哪家的公子過來打秋風的?
但是認真端詳之下,卻見馬老板和胖子卻沒有那些貴公子的浮華之氣,他久在官場,江湖上也是混跡多年,自有識人之能,當下收起架子,誠懇與馬老板交談。
見大殺器發揮了作用,馬老板放平了心態,態度反而越發謙和,胖子則繼續保持高冷,坐在那裡品茶,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胖子和馬老板呆久了,其他不見得有什麼長進,裝X的水準卻是與日俱增。
“我的消息,自然是極為可靠的,陸先生不是外人,應該看得出來,我不是胡說八道。”馬老板還是一副神棍的派頭。
陸京石喝了一口茶,略一沉吟,一下想到了一些消息和江湖的傳聞,心裡一下了然,突然一笑,對馬老板和胖子的熱情又加上了三分,連忙讓下人換上好茶,更加熱絡地和二人敘起話來。
為何陸京石前倨後恭,那是因為正好因為他黑白兩道通吃的特殊身份,聽到馬老板說的事情,結合他的身份,加上江湖上最近一些傳聞——這位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這要放在明朝就是錦衣衛,位卑而權重,就算不與交好也萬萬不可得罪,加上馬老板和胖子本就和一般特務氣質完全不同,陸京石自然高看一眼,是以態度大變。
要是換老杜的其他門人,不但不一定能猜出馬老板身份的來龍去脈,而且在他施展“大預言術”的時候,多半會以為他腦子瓦特了。
正所謂,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太多就是瘋子,這就好比現在馬老板告訴MISS柳,我們的未來是星辰大海!沒準連MISS柳都會馬上打電話通知中央醫院腦科過來接人。
幸好,代表老杜見麵的是陸京石,他剛好把這差的半步給補上了,所以馬老板才能有發揮的空間。
“馬老板真是人中俊傑,這位楊兄弟也是氣度不凡,果真是國家棟梁之材……”陸京石都是成了精的人,要論演員的自我修養,段位不在馬老板之下,那好聽話是張口就來。
“陸先生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不過我可不是情報販子,而是真心希望陸先生向杜先生諫言,一定要重視這次幣製改革,尤其要重視外彙市場,這可跟滬市以往那些可以控製的交易完全不同。切記……”馬老板收起神棍做派,換成了TVB劇集裡麵職業經理人的專業口吻。
陸京石認真地側耳傾聽了馬老板的專業分析,不斷點頭稱善,還不住招呼客人品茶。
待馬老板一席話講完,陸京石再次感歎道:“馬老板真是胸有乾坤,腹藏錦繡,這番學問就是去交易所也是要掙大錢的!”
對於陸京石的點讚,馬老板卻有些麵色微紅,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隻是憑著後世模糊的記憶白活一通,知道國民政府今年確實要進行幣製改革,而且在此次改革中杜先生還擔任了職務,後來主持幣製改革的孔部長夫人——就是宋家大姐給到了一條可靠內幕消息,原本是一番好意,想讓老杜掙筆大錢,結果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