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內已經開始緩緩地播報晚間新聞,在天氣預報後,女主持人溫溫吞吞的聲音把奧利弗自殺案後警方公布的事實情況簡述了一遍。大概為確定了奧利弗的夥同騙保行為,以及協同他接連殺死前電視台場務斯雷特、賭場收債人吉恩的巴尼特在事後對奧利弗進行了滅口。
守墓人霍華德在辦公室的一角掂起兩個咖啡機下升騰著霧氣的杯子,像是半開玩笑著對著窗外點了點,轉過頭來對著兩個正坐在會客廳內的女性說道:“我原本以為你們隻是把占星術士那套把戲玩上癮了,現在呢,你們覺得這一出反應遲鈍的反轉劇如何?虎頭蛇尾、粗製濫造、拖遝至極……放在時效和生命掛鉤的報業裡,這種理解能力的從業者應該被掛在城門上暴曬幾年。”
一通數落之後,霍華德顯得似乎意猶未儘,繼續說著:“奧利弗跟他的混賬朋友打算用自己的人權來騙保,偷天換日、順帶著乾掉幾個知道他們真實行蹤的家夥們。如果不是布朗那個家夥接過來的文案,我倒要開始反省一下為什麼一對毫無常識的罪犯會有點追思複古主義。”
說著他正眼看向了梅裡和c,這一對穿著米色風衣和輕便運動衫、格格不入的兩個人,他把接來的咖啡放在了兩人的身前便背過了身去。
他想要回過頭去,但還是把眼神停落在了不是很好對付的梅裡臉上,這很難不讓他想到之前自己的一番奚落是不是被這個人聽到了一樣。
“算上那點無意義的信息保密,本來這兩個笨賊不應該弄這麼多餘的戲碼——處理掉的兩個人的關係性,以及如何處理屍體。警察也不是傻子,他們不會因為在那個直播裡頭的人死在那個地方就覺得那個人是奧利弗,也不會因為用了點意義不明的障眼法就覺得第二個公寓裡的屍體就是奧利弗本人。”
梅裡倒吸了一口氣,歪過頭去看了一眼旁邊睡眠不足一般的c說著:“說到底就是常識的不足,導致了無法用附有常識思路的方式去分析行為的意義。為什麼要反反複複在兩個公寓內留下屍體?”
“從留證的原因,以及整個詭異直播的出發點,就是在於兩個人的目的之一——對o的人身意外險動想法,而保險公司對此保險的判定是確認情況,例如腿疾要看到你的腿疾,意外身亡則要確認你的屍體,倘若僅僅以失蹤為由是無法獲償的,所以並行者想到了這個問題之後,為了確保目的能夠達到,才做出了這個行為。”
c用著她的語言證明了自己的精神狀態仍舊清醒,隻是看著有些顯得困乏罷了。
總結過後,這一間小辦公室的氛圍並不是想象中那麼輕鬆,橫歪在四角的各個人都在目光停滯地看著廳正中的電視機的播報。
梅裡不禁轉過頭看了看發愣的c,雖然剛才的事並沒有消耗太多的體力,但把巴尼特移交給警方的時候是有過那麼一小段插曲,恐怕那對她還是有點影響。
簡單來說,就是警務人員對一般民眾擅自對凶殺案犯動手表達的不滿。
這種事並不少見,在這個時候梅裡也知道,c並沒有對警方的這種觀點有什麼異議,隻是相對的,想從她這得到一個答案——我們到底是以什麼立場來參與這個事件的?
就算沒有她們,以巴尼特這種笨賊思想,恐怕落網也隻是時間問題。
為了確保奧利弗的保險金能夠兌現,他不會在警方低效率的排查中馬上離開第八區。所以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咳咳。”
霍華德做作的輕咳打破了平靜,展開雙手說道:“皆大歡喜的喜劇。既發揮了懲惡揚善的所謂正義感,又把條子的無能展現得淋漓儘致,如果不是單純地想要在生活中尋求大腦的某種平靜,恐怕也不會以此為樂摻這趟渾水。不過這並不是說我就這麼認同了你們兩個算是什麼正常人士,從今天開始……”
“夠了,彆拿我開玩笑。”
布朗有些不悅地喝止了霍華德的發言,後者也隻是佯作無奈地說著:“我不這麼說兩句這不就成了毫無意義的茶話會了嗎?原諒我的冒犯,下次也歡迎在掘墓人的小屋做客,兩位女士。雖然這件事後你們可能會有得忙了。”
離開掘墓人霍華德的小屋,第九區的夜道上,梅裡和c並排向著事務所的歸途緩緩前行著。
尚未歸入冬季,就能有這份涼意的風,順著路燈的光色隙過林木鑽入脖頸,想來在哪個季節看來異常的歸結無非更往另一個季節相近。在這樣的時間裡能夠忘卻掉凶殺案、死者那背後暗箭般滲透的代入感,無非是要靠身體的冷熱感驅除的。
c想著,之前路過天橋那邊的時候,好像聽到過某個賣唱的家夥在吟唱著那首冬日情歌,歌詞的內容好像是一根火柴跟煙卷在嚴寒的天氣裡相遇了,這個時候的擁抱沒有溫度但也不至於致使二人分離。
秋末的枝芽在心頭無聲生長,不去理會身旁人的視線停落何處,兩人踐過大街狂歡後的餘燼縮回了自己的巢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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