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獨自走向三樓。樓道裡她的影子逐漸拉長,似乎在步入轉角的時候比通常的速度要更為催促地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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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不知全貌的事件裡,怎麼去應對其中各種斷裂的邏輯、未明的分歧和走向呢?”
梅裡穿著睡衣躺在那個詭異的屏風掩過去的床的那半角,手裡拿著的是昨天的報紙填字遊戲,單詞的縱列剛好卡在了兩道其他線索暫且無法聯係的空白處。
她沒有再多看幾眼,摘下了那個看上去怪模怪樣的無度數眼鏡,雙眼放著奇怪的光,暗暗自樂著:“跟著直覺走?經驗主義?如果沒有把事件從你當前的選項中直接割裂脫離開來的能力,你隻能在當下行進的坐標軸裡不斷地移動去找到下一個能將事件推進的節點。”
不然怎麼可能會有變化呢?這又不是在午報前揭曉的限量有獎競猜。
她把那支筆直接捅進了那個兩道交錯之間的空白,把睡衣甩到床頭,站起身來對著身旁好像還若隱若現的c的虛影說著:“信息源如此缺失而又沒有驗證的能力的時候,問題怎麼可能在這個階段有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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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從那道暗門中走出。打開這裡的落地展覽燈的時候,不免能夠感覺到其上覆蓋的灰塵飄落的質感。這裡相比起那個地方,如同醉生夢死中恍恍然清醒過來的布朗眼中所映出的她看不到的東西,程度究竟要輕重多少?
解開幕布,在塵霾過後,是一抹赤色。
她不禁仰起頭來,肌肉的線條,怪物般令人隻能仰視的身長,在那副延展開屬於幻想走進現實的衝擊的紅岩身軀之上,大概能夠看到那位的額間顯顯地有著深刻入骨的傷痕,這種壓迫感也是來源於這巨人一般的雕像形象是一副搖搖欲墜而快要向前崩傾的趨勢。這其中的墜落感和厚重感相互撕碎,形成了一種令人詭異的平衡感。
倘若他真的因為大衛的擊碎額頭的石頭而就此倒下……我能夠承受這種重量嗎?
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就連身強力壯的男人都不會去想象這種規模的雕像往自己身上傾倒的可能性,然而c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有些事恐怕還是非做不可。
她手裡的那根合金撬棍,在混亂中直到現在仍未離手。她抽手直直地對著仿歌利亞像的右心輕點了一下,往後就是毫無征兆地靜止加速度式地捅進了那個位置。
啊啊,大概這就是神話中的巨人吧。
哪怕是雕像,也如同有著真實的血肉般,會試圖反抗、會低聲嘶吼、會流出屬於人的血和臟器……
就像是在她眼中先前有著那樣驚愕的錯位般,在盔甲騎士和阿爾伯特的內在裡,找到了不屬於他們的核心一樣。
“這裡是誰的臟器和血呢?是你嗎,阿爾伯特?”
c拿著沾染上湧出的鮮血的合金撬棍,從歌利亞的右胸上的裂隙中,確實地展露了人體內熟悉而又驚怖的那一麵。
與此同時的,在她身後搖搖晃晃地跟上來的人,仿佛聽到了她的呼喚,就連那無聲的喘息,都突然地加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