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徐嫂子一聽,啥,都欠了五六年了,還要分開了還錢,這當姐姐可真夠可以的。
看著蘇小嬌,她就隻差冷笑了。
蘇小嬌慘白著臉,轉身進了屋子,不知道到哪兒倒騰了一番,又找了些票據出來,一股腦兒,塞蘇櫻桃手裡了。
“姐,那我走啦,我得趕緊買點兒細麵去,家裡沒麵了。”八十塊錢的各類票據,蘇櫻桃沒數,但估計不坐差太多,反正剩下的慢慢要,先拿到這八十再說。
蘇小嬌慘白著臉,看櫻桃慢悠悠兒的走了,就在張平安的腰上狠掐了一把,這種男人屁本事沒有,整人整不倒,隻會往外送錢。
要不是他好說話,答應了櫻桃,她能把票送給櫻桃嗎?
蘇櫻桃也在冷笑:哄著我給你帶了好幾年的孩子,一分錢都不想掏,想得美。咱債多著呢,天長地久慢慢的算。
拿到錢,給徐嬸子扶回家,橫豎博士加班一直不回來,蘇櫻桃到了百貨商店,拿票稱了二十斤她覬覦已久,但一直沒嘗過的八五粉回來。
順帶著,她又買了幾本紅.寶書,再給自己扯了兩米細布,還扯的是紅色的布,這種紅色的細布顏色正,又綿軟,她從很久以前就想要一批了。
俗話說的好,五十年代人幫人,六十年代人整人,七十年代,個人顧個人。
為了應對那些總想整博士的人,她可得精修領袖語錄,把自己紮紮實實的給武裝起來,哪怕雞蛋裡,也讓他們挑不出骨頭來。
正看著呢,湯姆滿頭大汗的從外麵跑進來,手裡摟著一隻小雞,嘴裡咕咕咕的亂叫著:“小臭老九,看我這個根紅苗正的華國人怎麼批D你。”
“你根紅苗正,那你愛這個國家嗎?”蘇櫻桃於是笑著問。
“不愛,但你要是不趕走我,我就愛你,隻愛你一個。”這家夥,油嘴滑舌。
但是蘇櫻桃發現他轉身之後,蹬蹬蹬上了樓梯,進了鄧昆侖的房間,卻對著書桌上,鄧昆侖的一張照片說:“放心吧叔叔,我最愛的還是你和我爸爸,我媽媽,我是不會背叛你們的,這個嬸嬸,我隻是騙她的喲。”
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十字,他還輕輕說了聲:阿門。
幾隻小雞,小黑五類們,現在成了湯姆和珍妮倆的玩物,珍妮也抱著一隻,上麵寫著老蘇修。
不過湯姆畢竟是男孩子,受風氣影響,整天嘴裡都在叫囂著罵雞。
而珍妮則要溫柔得多,摸著小雞,嘴裡不停說:“咱們不是老蘇修,是可可愛愛的小蘇修,好不好?”
“嬸嬸,我考慮以後移民的時候帶著你,好不好?”大概湯姆還從來沒有被人像蘇櫻桃一樣溫柔對待過,而且今天跟張兵兵打架沒輸,心裡高興。
跪在地上玩了會兒小雞,突然回頭,對坐著沙發上看書的蘇櫻桃說。
哪怕將來是個流氓律師,但這孩子現在至少很可愛,兩隻褐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賊可愛。
他長大以後就移民去了M國,而且做了一名律師,還專跟國內的企業打官司,蘇櫻桃目前還沒有移民的打算,不過聽這孩子說想把她也移出去,覺得挺好玩的。
這不,正想跟孩子聊兩句呢,突然就聽外麵哐啷一聲響,有什麼東西砸在了窗子上。
“湯姆,有種你不要帶徐衝衝,自己出來跟我打一架。你個狗M帝,小雜種,就隻敢躲在徐衝衝的身後,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就是個狗漢奸!”張兵兵在外頭喊。
湯姆的皮膚本身就很白,兩隻眼睛特彆的大,眼眸是褐色的,捏著拳頭愣了會兒,才說:“嬸嬸,早晚有一天我要搶光張兵兵家所有的錢,你信嗎?”
“搶他家錢乾嘛,一頓多吃點兒,練好了拳頭,不跟著徐衝衝你也能打倒他不就完了?”蘇櫻桃反問說。
其實她是真不想沒完沒了的,牽扯到孩子們之間的鬥爭中。
但這張兵兵呢,她媽一下子損失了80塊錢的糧票,在會兒在家肯定罵罵咧咧,說不定還打了兵兵。
這孩子能高興嗎?
他今天也是有備而來的,身上揣著好幾個用報紙包的大煤灰團子,嘩啦又是一個,就扔到窗子上了。
蘇櫻桃也是忍夠張兵兵了,正想起身出門給張兵後人一通胖揍呢,就聽哎喲喲的一陣叫聲,緊接著,居然是鄧昆侖充滿著威嚴的聲音:“你是張平安的兒子?”
“你管我?”
“以後再給我抓到你往我家窗戶上扔煤灰,我就給你這樣的好看,行嗎?”博士的語氣,聽起來還頗斯文。
蘇櫻桃和湯姆,珍妮三個一起湊在門上,不見張兵兵,倒是見鄧博士手裡拎著一條小孩的褲子就進門來了。
到今天,鄧博士已經加了三天的班了,胡子拉茬,兩隻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兒。
“回來啦?”蘇櫻桃笑著問。
“我餓,咱們繼續吃餅子吧,麻煩你先給咱們烙餅?”鄧博士說著,吞了一口唾沫,唾沫都是澀的,可見他已經累了多久了。
“行,那你等著,我給咱做飯去。”麵前的小H兵笑吟吟的轉身,鄧博士眼皮子一跳,發現她還是那件粗布襯衣,但是大概因為怕天熱,把襯衣挽在腰上,襯著腰格外的細,緊實翹挺的屁股,在歐美都少見,更甭說女同誌們身材普遍要瘦一點的亞洲了。
咳了聲,鄧博士把目光挪開了。
他剛才到院門口的時候,要不是張兵兵正在團著包紙往裡麵扔煤灰,嘴裡還喊著湯姆,都沒認出這是自己家來。
這不,等蘇櫻桃進廚房了,就站在台階上看,後麵是團結,前麵是奮進,用土壘起來的幾個大字,博士的眼皮就先使勁兒的跳了幾跳。
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那些雞。
一隻隻身上塗滿了油漆,像印第安部落的某個原社會的教派,準備進行□□,或者某類祭祀一樣,當然,這也是革命的產物,帶表著某種性質的批判。
“叔叔,你可不準罵我嬸嬸喲,這不是普通的雞,他們是黑五類,我們要代表人民批D他們。”湯姆多好的眼神啊,一看他叔叔就是誤會這事兒了。
鄧博士於是轉身過了門,客廳裡其實本來就沒啥東西,也就隻剩下一張沙發了,但就那張真皮沙發上,也給蘇櫻桃用紅漆端端正正,寫上了‘大力發展農業,努力擺脫饑餓’幾個大字。
這個家,三天沒回,從裡到外,從皮到芯,紅透瓤子了。
他轉身,看湯姆還在自己身後站著,清了清嗓音,把這孩子拉到了一邊,屈下身體,悄聲問湯姆:“明天,你嬸嬸的父母要來咱們家,到時候,很可能叔叔得和嬸嬸睡一起,你說,叔叔到時候該怎麼辦?”
啥,一直分房睡的叔叔嬸嬸,居然要睡到一起了?
“不行,你們不可以睡一起,要不然她會送走我們噠。”湯姆可給著急壞了。
鄧博士把張兵兵的褲子遞給了湯姆,拍了拍他的小屁屁說:“把這褲子還給張兵兵,我保證他以後就不敢再打你了。明天晚上,你跟叔叔嬸嬸一起睡。”
是這樣的,在博士和蘇櫻桃結婚之後,廠領導因為蘇櫻桃這個女同誌的表現確實足夠優異,又幫博士解決了那麼大的危機。
所以,廠領導們就打算把她父母請到廠裡來做個客。
這樣,鄧博士和那個小女同誌,倆人不得不躺在一張床上了。
倒不是怕誘惑,怕在誘惑後被揭發,鄧昆侖畢竟是從M國回來的,什麼場麵沒經曆過,什麼人又沒見過,隻是,哪怕對方是個小H兵,但她最終還是個小女孩,其一切任性,衝動和現在所謂的熱情,還是因為她年齡小,不成熟的緣故。
夫妻同床後再被揭發,鄧博士不怕下牛棚,隻怕自己的工作任務被中斷,那對於國家,將是可挽回的損失。
有湯姆在一起,她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至少有人能夠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