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叔叔嬸嬸睡在一起,是這孩子努力的終極目標,也是為了自己不被送走。
蘇櫻桃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桌子上工作的博士,努了努嘴巴:“悄悄的去把珍妮也喊過來,一起睡。彆讓奶奶發現,要不然她肯定會趕走你倆的。”
哪能厚此薄彼,要睡就把珍妮也一起喊過來嘛。
湯姆把珍妮喊過來,倆孩子手拉著手一起上了床,躺在最中間。
“你倆先上床,我還得和你叔叔聊點事兒。”蘇櫻桃說。
湯姆今天很奇怪,撫著自己的小肚皮,撇了撇小嘴巴說:“就不能先一起躺會兒嗎?”
“不能,睡覺。”蘇櫻桃專身說:“博士,我明天打算去趟秦城,沒問題吧?”
“沒問題。”他居然一句都不問她到底是去乾嘛的。
這可有點奇怪,畢竟蘇櫻桃今天晚上想跟博士好好談談,而去秦城,是談話的開端。他都不接茬,看來真是工作挺忙的?
……
但是蘇櫻桃眯眯糊糊,剛想睡著呢,突然覺得肩頭給人碰了一下,一把抓過那隻碰她肩膀的手,張嘴就咬。
“Are you crazy”鄧博士給咬了一口,都咬出洋文來了,一臉的吃驚。
女孩子軟軟的唇,鋒利的牙齒,博士差點給咬出血了,這會兒,心驚肉跳的。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這是想乾嘛,我是說了跟你結婚,可沒想你就這麼當著兩個孩子的麵……想乾嘛你也得提前通個氣兒吧?”蘇櫻桃反問。
台燈的光茫打過來,鄧博士另一隻手裡拿著一疊像是收據一樣,但又比收據更硬的東西,站在床前,再度目瞪口呆。
她這是想哪兒去了?
“小蘇同誌,這是美聯儲簽發的支票,20萬美金,是我個人開的賬戶,你可能不知道它的意義,但是就現在來說,它的購買力,其價值,有可能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現在,咱們倆能不能聊一聊了?”給咬過的鄧博士往後退了一步,把支票遞給蘇櫻桃,這才問。
得保持戒備,這個女同誌居然還會咬人,這可實在太可怕了。
“說吧,你想問什麼?”蘇櫻桃接過了支票,這種自己隻聽說過,沒見過的東西,好吧,雖然聽起來昂貴,但也就是一遝紙,而且是現在這個年代,用都沒法用的紙。
但是博士交給她,這也算是交了家底兒。
“吉普車,必須要有離合,刹車,以及檔位三個係統來控製,一個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學會?據我所知,你在老家,頂多學過開拖拉機。”鄧昆侖於是問。
蘇櫻桃躺在床上想了一下,說:“不是你給我講過,而且路上又沒車,我一看就會了,這很奇怪嗎?”
事實上,夢裡那個蘇櫻桃也是一看就會開車的,六十年代,她是北大荒最漂亮的女知青,七十年代就是國營飯店的常客,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她就是國內極少數的,開小汽車的女司機。迪斯科跳的比誰都好,舞池中央的閃光焦點。
正所謂老鴰狂要打破蛋,風光到最後,跌監獄裡去了。
“這不可能,隻看彆人開就會開車的人我隻見過我自己。”博士說。
因為他自己確實是一看就會的。
“那巧了,我是第二個,我們高中也學物理,不就是製動和加速,以及換檔嗎,搞的誰不懂似的,博士,您對自己的智商,有種過於自負的肯定,您不覺得嗎?”蘇櫻桃反問。
一學過物理理論的高中生看不會個開車,糊弄誰呢?
“下一個問題,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麼毒.藥,我能不能問問你藥理和藥性?”這位已經二十八歲,但在中餐麵前稚嫩的還不如小湯姆的博士,終於發出了直擊靈魂的深聵的一問。
蘇櫻桃回憶了好久才發現他說的,所謂的毒.藥居然是辣椒???
“是一種特彆可怕的毒.藥,叫辣死你的舌頭不償命,而且你媽剛才也吃了好多,你媽肯定慘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說到一半,蘇櫻桃忍不住捂著肚子笑:“所以你上樓半天,就是為了審問,看我剛才是不是想在飯菜裡下毒?”
鄧博士頓了挺久的,畢竟是個成年人。
聽說他媽也吃了很多,再想想,蘇櫻桃自己也吃了很多啊,其實他也是戒備心太強,所以朝著一個地方去思索,從她會開吉普車,再到她做了辣椒,就往間諜的方向想了。
但是當他不經意的問她約翰斯頓島在什麼地方時,她不也不知道?
這證明她的來曆依然還是一個小紅又專,總覺得自己能頂半天,一拳就能轟穿地球的小H兵吧。
所以很可能那種魔鬼一般的味道,還真是種食物?
其實也隻是一點點懷疑,此刻已經釋放掉了。
“鄧博士,你到底怎麼想的?就因為我做了一頓辣椒,你就覺我很可能是敵特,要殺你?”蘇櫻桃忍不住笑著問。
鄧博士好歹算是坐到床沿上了,指了指珍妮:“珍妮的母親是在餐廳裡吃飯的時候死的,湯姆的父母死於一場爆.炸事故。而事情發生在,我們跟國內有所接觸的時候,你覺得巧不巧?”頓了頓,博士又說:“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對所有人都是特彆謹慎,因為你可能看不到,但確實會有人試圖暗殺我,我的工作沒有什麼保密性可言,因為它在全世界的發展是成熟的。但是它在基礎建設中又不可或缺,每個國家都必須擁有這樣的設計師,但沒有哪一個國家會願意讓自己傾儘所有培養的人材去壯大敵方的陣營,你是個高中生,這句話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所以博士這意思是,像他這種人不止得忙碌於工作,而且還得時刻警惕來自M方敵特的暗殺?
而他以為她是敵特派來暗殺他的人?
這都想哪兒去了他?
“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我以後一定注意,不給你吃魔鬼了,行嗎?”蘇櫻桃笑著問。
鄧昆侖舔了舔唇,突然發現,對麵的小女同誌,嘴唇就是辣椒的顏色,這種想象力一旦蔓延開來,生理上就會有反應,比如口渴,想喝水。
而就在鄧博士還想說話的時候,外麵突然哐啷一聲:“可真是……那些洋人到底怎麼養孩子的,吃飯圍個奶兜子,刀刀叉叉叮嚀哐啷,孩子隻會用勺兒,連辣椒都不會吃,丟不丟人。”老太太居然沒睡,聽她下樓的聲音,估計是去上廁所了。
鄧博士定定的坐在床沿上,一本正經,認認真真的聽著來自東方母親挖苦式的嘮叨。
蘇櫻桃笑的,都快背過氣去了。
終於,毛紀蘭下樓上了廁所,回來又躺下了。
“總之,你看,這二十萬美金是我在回國之前,給我、湯姆,珍妮三個分開存的,你要還能在湯姆和珍妮麵前保持目前這種態度,以及,能用你東方式的善良和賢惠對待小鄧村我的母親和家人們,這些錢將來全是你的。”鄧博士看蘇櫻桃依然一臉好奇的望著自己,把屋裡的台燈也關了:“睡吧!”
又是東方式的善良和賢惠,看來博士對於她,以及婚姻的誤解還大著呢。
不過博士能把自己的家底兒交給她,蘇櫻桃覺得兩人今天的談話挺成功的。
而且關於蘇小娥偷了自己成績,以及她要去找鐘麒的這些事情,畢竟是夫妻,信任特彆重要,她這才打算跟博士倆詳細談談呢。
不過她剛坐了起來,準備把那二十萬的支票放到桌子上去,結果湯姆悄悄的嚶了一聲,似乎是在哭。
“嬸嬸,你們不要打架好嗎,我把我的二十萬也給你行不行啊,不要打我叔叔?”
這孩子到底怎麼啦?
鄧博士於是一把拉開了燈:“大半夜的,不睡覺,為什麼哭?”
“因為我快要死啦,你們不要打架,我最怕我爸我媽媽打架了,你們不要打,好不好?”五歲的小男孩子兩隻大眼睛緊緊閉著,刻意染過的,黑的過分的頭發上往外滲著汗珠,看那兩隻深深的眼眶裡,了不得,眼淚都澱成一個小湖泊了。
“你到底怎麼啦?”蘇櫻桃擦著他的眼睛,輕聲問。
湯姆捂著肚子,睜開眼睛看著焦灼的叔叔嬸嬸,眼淚愈發的要往下滾了:“我今天吃杏子的時候吃了一隻蟲,徐衝衝跟我說,那隻蟲子會在我的肚子裡長大,還會吃掉我的腸子,然後我就會死啦。”
…
“你們打成這樣,我死都合不上眼睛。”湯姆哭的,活像個快咽氣了但是放心不下不孝子孫的老父親。
於孩子來說,這個夜晚是多麼的傷感呀,香香的兔子因為杏子吃多了吃不下去也就罷了。
他還得擔心自己的腸子要被蟲子吃掉。
不過死了也挺好,可以見到爸爸媽媽,其實湯姆並不害怕。
但大人也不省心啊,就在他覺得自己即將要死的時候,他們還在打架,這叫他怎麼能安安心心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