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鄧昆侖又悟不透老太太這種似硬非硬,似軟非軟的語調。
可憐博士工作忙到焦頭爛額,從越南臨時基站來的紅色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卻還不得不去問問蘇櫻桃,毛紀蘭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土地養了整整半年,現在是秋季,也是土地最肥的時候,農業部的專家馬上要來收集檢測結果,分析土壤,做最後的決定,蘇櫻桃當然也很忙,甚至忙的不可開交。
蘇野來的信裡給她傳授的經驗,說農場想要有一個最好的檢測結果,就必須趕在專家到來之前,用拖拉機架著30公分長的大犁,把所有的地重新墾一遍,把深層最肥沃的土壤給翻出來。
而機械廠會開拖拉機的人不多,孫緊就是其中之一。
她看完了信,當即決定開著拖拉機,帶著曾經向陽公社的拖拉機手孫緊,到市農業局去調拖拉機,趕緊重新犁地,爭取讓土地在專家來之前,讓土地達到最好的狀態。
剛從辦公室出來,正好迎上鄧昆侖。
“小蘇……”鄧昆侖倒是記憶力很好,把蘇櫻桃拉到一邊,就把毛紀蘭的話,一字不落,原模原樣的,給蘇櫻桃複述了一遍,然後一臉認真的問她:“我母親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正所謂未雨籌繆,毛紀蘭的農場場長位置,在蘇櫻桃的一路輔佐下,有點太穩固了。
老太太不但沒有意識到苗小蘭隨時準備取代她的農場場長位置,甚至覺得自己在農場的地位舉足輕重。
要蘇櫻桃猜的不錯,老太太這是未雨綢繆,想在專家團來之前用撂挑子,給自己謀點一利益,就不知道那個利益到底是什麼了。
“所以,你想知道你娘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裡頭,隱藏的真實意圖?”蘇櫻桃往前走著,笑問鄧博士。
鄧昆侖被東方式的似是而非給打敗了,他現在不知道他母親還肯不肯在農場好好乾,也不知道她心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更不知道她對湯姆和珍妮,對蘇櫻桃的態度。
從她的話裡聽來,她似乎很是讚成他的態度,但是她的神態中卻充滿嘲諷。
他確實想知道,在農業部的專家立刻要到來之前,他母親到底還想不想在農場乾。
又會不會想宋正剛猜想的那樣,關鍵時撂挑子。
“急什麼,明天她就會告訴咱們,她到底想乾嘛。”蘇櫻桃說著,給博士揮了揮手,這個可憐的西方歸客,哪能知道自己在東方,在與人鬥其樂無窮中身經百戰的老太太,準備給他們兩口子套的,是什麼樣一個大枷鎖。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趕緊把種苗繁育中心順利爭取下來,所以蘇櫻桃一路到了小學,就去找孫緊了。
結果孫緊居然不在。
已經成功懷了張悅齋孩子的白娟撫著肚子努了努嘴,笑的彆有深意:“蘇主任,你還不知道吧,孫緊最近追咱們農場的鄭凱追的緊著呢。女追男隔層紗,我看他倆的好事兒,快了。”
孫緊居然在主動追鄭凱
是挺不錯的一對兒。
這是蘇櫻桃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但她隻好一個人去市裡,到農業局給自己申請拖拉機。
金秋,漫山遍野的糧食已經被收割完了,天藍如洗,一眼望不到邊的土地向外延展著,馬路延向天際,是一條直線。
秦城監獄正在駐紮軍人,路上一輛接一輛的全是軍車,蘇櫻桃這拖拉機本身就是個吃土的東西,秋天又是灰塵最大的時候,灰塵揚天到,她一路連嘴巴都不敢張。
偏偏有輛蘇國進口的嘎斯69,本來是從對麵來的,經過她之後調了頭,超過拖拉機了,給她吃了好多土。
蘇櫻桃心情好,不計較,放慢速度,要等對方揚長而去的,結果對方卻故意押著車,在前麵走的慢悠悠的。
蘇櫻桃於是一把方向超了對方,超到了前麵。
結果不一會兒,那輛嘎斯69又把她給超了,超了之後也不走快,慢悠悠的給她製造著煙塵,又嗆又咳,臉上揚了一層的土。
蘇櫻桃忍了忍,踩著刹車把拖拉機速度放的慢慢的,打算不跟那輛蘇聯老嘎斯較勁兒。
結果她剛放慢速度,前麵那車裡突然閃過一道白光,刺在她眼睛上,一瞬間她的眼睛給刺的什麼都看不見,正好前麵一個大坑沒躲過,蘇櫻桃的屁股差點沒給摔成兩瓣。
她抬頭一看,嗄斯69的後座兒上,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坐在正中間,手裡拿個小鏡子,正在照她,是反光讓她瞬間失明的。
一腳油把拖拉機衝起來,蘇櫻桃就跟這輛老軍車並肩兒了。
對方快,她快,對方慢,她也慢,咬的緊緊的,分寸不讓。
那輛軍車大概沒想過會讓一台拖拉機給壓著跑,幾番想發力擺脫蘇櫻桃,但博士這拖拉機的蓋子下麵可是吉普的一整套發動係統,怎麼可能跑不過一輛老嘎斯?
對方顯然也給蘇櫻桃激怒了,速度越來越快,而且還不停的打著喇叭,聽起來似乎有人在吹口哨,這明顯屬於耍流氓了。
蘇櫻桃的拖拉機都逼近80碼了,迎著風,她的嘴巴都給吹的合不攏,不停的吃著灰,那車裡還有人在笑呢,笑她開個拖拉機吹這麼大的風,吹的像個狗頭一樣?
眼看速度越來越快,她突然一把方向打到老嘎斯的前麵,老嘎斯速度太快刹不住,就得往旁邊打,而旁邊正好有個坑,坑沿是斷裂的水泥麵。
隻聽噗嗤一聲響,對方一個輪胎爆胎了。
蘇櫻桃回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走了。
能在她這兒耍流氓的男人,還沒生出來呢。
老嗄斯上麵,剛才拿個小鏡子,一直在照蘇櫻桃的那個人,原本是坐在後排的,而且沒係安全帶,就在刹車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衝到前麵的椅背上,鏡子豎著撞在他的額頭上。
等他抬起頭,前麵的司機赫赫然的,發現他的額頭上給印了一個小月牙。
這是,變成包公啦?
“操他媽的,秦州的女拖拉機手怎麼這麼野?”他愣了半天,氣急敗壞的說。
前麵的司機問:“咱們調頭吧,機械廠在咱們身後。”
後排坐上穿著軍裝的男人揉著額頭上那個月牙型的包公印子,努力往前張望了一眼:“媽的,遇見個女流氓!”
誰他媽能想到,一女同誌,開著高高的拖拉機,先是超車,再是並車,然後尾尾彆車。
要給她一輛真正的汽車,她豈不是能玩漂移?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您可少見多怪了,她開著拖拉機都能玩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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