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0年之前,上海益民食品廠機器化的方便大規模生產前,北京食品總廠確實在生產一種叫鴨油方便麵的方便食品,不過因為是手工扭彎的麵條,很貴,一包要5毛錢。
而且票很難弄,隻有特供的,專門的方便麵票才能買得到。
蘇小娥慢悠悠的走著,吃完了一包,再打開一包,走到鐵門口之後,跺了跺腳,想走,又折了回來,又想走,又折了回來。
在原地站了會兒,咬著牙,她居然解開了褲帶。
就在這時,蘇櫻桃突然想起來,自己拿了糖核桃,一直裝在包裡的,怎麼忘了給倆孩子消遣著吃了,她於是把糖核桃拿了出來,丟給湯姆和珍妮,讓他倆在後麵吃。
“你那個姐,怎麼回事……”鄧昆侖指了指外頭,皺著眉頭,居然來了句:“她這是想隨地大小便嗎,為什麼解褲子?”
現在的姑娘,能係得起一條皮帶的可不多,蘇小娥就係著一條皮帶。
但她把皮帶解了,解了之後換了一條布繩子在腰上,彎腰打了一個死結,過了一會兒,又在褲帶上打了一個死結,一個又一個,連著打了好幾個死結,才從兜裡又掏了一包方便麵出來,在那院子裡慢慢走來走去的吃著。
鄧昆侖兩眼懵圈,完全不清楚情況,甚至在想,蘇小娥一個又一個的,在褲帶上打結,這是在搞一種行為藝術?
蘇櫻桃能理解蘇小娥這種心情,大多數的男人對女人,追求的就是一個上床,沒上床,當然如饑似渴的想著你,想跟你在一起,但等上了床,那個新鮮勁兒過了,他很可能就會迫於各方麵的壓力,安於生活,懶得離婚了。
能不能當個軍嫂,於蘇小娥來說,現在就在這根褲腰帶上,她肯定得多打幾個死結。
要不然被那個殷建功占了便宜,對方不離婚,她不完蛋了?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看著蘇小娥那麼可笑的樣子,蘇櫻桃由衷歎了一聲:“尤其是等年齡大了,普通人還好,稍微有點權勢的估計都想換愛人,而偏偏就有那麼一幫年青姑娘,上趕著想嫁給這種男人。”
鄧昆侖不知道她罵的是殷建功,以為她說的是自己呢,斷然說:“怎麼可能,夫妻就該從一而終,而且,殷建功隻是一個例外,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一樣。”
“我覺得除了我叔叔,彆的男人都很討厭。”珍妮在後麵插嘴說:“原來張悅齋叔叔也是這樣,徐阿姨那麼漂亮他都嫌棄,總覺得徐阿姨哪哪都不好,現在跟白老師結婚了,白老師一天給他甩八次臉,他特彆高興。”
對視一眼,車裡的兩個女人都覺得,男人全是喜新厭舊的貨。
鄧昆侖一言未發,看蘇小娥進了門,就把這輛老皮卡給開到對麵的510廠一堵廢棄的牆後麵,然後他自己下車,離開了。
珍妮要給蘇櫻桃留點糖核桃仁,湯姆要搶著吃,倆孩子打打鬨鬨了一會兒,畢竟坐在車上無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三月天黑的早,蘇櫻桃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子上星星落落往下落著雨。
就輕輕歎了口氣。
在她夢裡,現在的鄧昆侖正在下放中,而她,正在等鄭凱的死刑宣判結果。她和挨打的湯姆就在這同一時段,都去過密林農場,她甚至還走過湯姆被打暈的那條路,但是很巧的,就那麼擦肩而過了。
要說鄧昆侖不是她夢裡那個博士,其實是蘇櫻桃生氣的時候亂說的。
就連筆跡都一模一樣,性格也一模一樣,她夢裡那個鄧昆侖怎麼可能是彆人呢。
但是夢裡的鄧昆侖,是因為有著整整十年的下放生涯,了解過人心險惡,世間的種種複雜,才會對她那麼好,當然,應對事世也才會那麼從容。
瞧瞧現在這個,他還是鄧昆侖,但被她給慣壞了。
不說照顧人吧,簡直四肢不勤,隻差五穀不分了。
夢裡那個鄧昆侖,蘇櫻桃自己手把手的,把他給葬送掉了。
就比如現在,公安局的同誌們出外勤,人公安局有人專門送夥食,還可以換著吃飯,這已經過了飯店快一個小時了,如果她不張羅,鄧昆侖連頓飯都不會張羅。
國家正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鄧昆侖不可能被下放,而且隨著工業的騰飛,他會越來越被國家重視。
將來,他的地位也會越來越高。
要是再過十年,他也像殷建功煩原配一樣,煩她了,膩她了,那她跟孫雪芹有什麼兩樣?
蘇櫻桃現在覺得自己很累,而且還很不討厭現在的鄧昆侖。
哪怕她不強迫他給她物質方麵的東西,夫妻之間什麼是愛,關心體貼才是愛。
越想蘇櫻桃就越生氣,越生氣,看天都黑了,鄧昆侖還不回來,就更生氣了。
就在這時,鄧昆侖一把拉開了車門。
“好啊,你還知道回來!”蘇櫻桃本來是閉著眼睛的,柳眉一豎,眼睛就瞪起來了。
“噓!”鄧博士修長的食指輕輕摁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他端著一個大托盤,盤子裡端了好多東西,人也並不上車,把盤子擱到了方向盤的台子上,食指還在嘴上,卻用另一隻手從衣兜裡掏了個紙包出來,儘量輕聲的撕開,從裡麵撕出個更小的紙袋兒來,照著蘇小娥的樣子,把椒鹽均勻的灑在紙袋裡,人工用手擀做成,然後又油炸的方便麵上頭,屏著息把方便麵的紙遞了過來:“來,你也嘗嘗。”
見蘇櫻桃不吃,他趕忙又說:“蘇小娥吃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看,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張方便麵票,到國營商店兌了一包,趕緊吃,聞著味道挺香的。”
他穿的是條絨麵的外套,整個人已經給雨淋透了。
盤子裡裝的是餅乾,還有兩缸子奶粉,這應該是他給倆孩子找來的飯。
而這包方便麵,據鄧昆侖後來說,他是找到公安們,一個又一個的問了好久才問來的,就為讓她嘗一口方便麵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蘇櫻桃還真沒吃過這種麵,夢裡,現實中都沒吃過,因為到今年,上海益民食品廠出了更便宜的機器方便麵之後,它就被取代了,徹底退出市場了。
手工擀的麵,再用油炸過,裡麵確實擱著鴨油,還有一股各種調和攙雜在一起的濃鬱香味兒,這種味道反而有點像蘇櫻桃炸大蝦時,給湯姆吃的那種麵條,這要湯姆醒來,她就吃不到了。
連著咬了兩口,跟隻老鼠似的,蘇櫻桃咬掉了小半包,示意,問鄧昆侖要不要吃。
“殷建功那種男人真的是個彆現象,我敢擔保除了他之外,大多數的男人都是正常的,並且能夠欣賞到妻子的優點,發現她的美德,並懂得感恩的好男人。”鄧昆侖吞了口口水,端起牛奶抿了一口,抬起頭說。
他的眉毛上也掛滿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子,倒是很好看,不僅僅是形式上的好看,這個男人刻板,保守,羞澀,而且精於自己的專業,沉浸在他的專業世界裡,是不沾染一絲一毫世俗凡塵的好看。
而就在這時,外麵傳來魯一平的一聲咳嗽,這意思應該是目標出現了。
鄧昆侖立刻放下了奶缸子,轉身出去了。
幾十個公安圍觀下的,好容易找了一張床才能偷上一口的偷情,殷建功要能預知將來,絕對不會想體驗一次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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