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太後召見。
慕聽雪依照慣例,為她做艾灸驅寒。
她從小藥箱裡拿出兩根艾條,走到銀炭火盆邊點燃,回到榻邊,抽下了太後頸後發髻上的祖母綠簪子,分撥開頸後的頭發,看準了大椎穴,灸了下去。
晏太後操勞了一上午的國事,又親自過問了小皇帝的功課,此刻已經很累了。她有些乾裂的唇,慢慢張開,艾灸之後,長長地自腹中吐出一口寒氣。
再次睜開雙目,已不見疲憊,增添了許多光亮,給人一種炯炯有神的感覺。
當值太監黃公公,把一杯蓋碗人參茶捧了過來。
慕聽雪接過,親自服侍著晏太後坐起身,喝口茶潤潤喉頭,補補身。
黃公公笑眯眯的,因為曾經去慕家宣讀冊封誥命懿旨,收了慕聽雪四千兩的孝敬,所以對她很是和氣,那眼神慈愛的就像是在看自個兒的閨女:“太後娘娘知道姑娘喜歡吃冰糖酥,特意囑咐了禦膳房做了好幾種夾心的,早就在案幾上備著了。”
“謝太後娘娘賞賜。”
這也是她喜歡來宮裡的原因之一。
棲凰宮的冰糖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晏太後喝著人參熱茶,看著慕聽雪開心地拿起一塊核桃夾心的冰糖酥,吃得津津有味,老人家內心深處湧起了彆樣的滿足:“哀家的身子,自由你負責調理以來,舒坦多了。聽雪啊,你若在外頭遇到什麼委屈,著實說便是,哀家替你做主。”
慕聽雪站起來,向太後欠身拱了下手:“太後娘娘如天之仁,聖德巍巍,已經幫了臣女和犬子諸多。”
國子監那事兒,如果最後沒有晏太後打擊了離公府,怕是很難善了。
“今兒是小年,大吉大喜的日子,臣女有一物,敬獻給太後。”
“哦?”
晏太後心情很好,她穿著厚重的棉襖,外頭又套著厚實的皮裘大氅,保暖歸保暖,但行動起來多少有些不輕便,便也不太愛動了。東西讓黃公公呈上來。
精致的木盒打開,是一套正紅色的羊絨保暖衣。
太後沒見過保暖衣,她宮裡的衣櫃裡,冬季的衣服,多是些厚綢緞大衫,要麼是各種對襟襖子,狐狸皮、狼皮、貂皮的圍脖領子,體積都很大,占地方,像這般輕便貼身的衣物,瞧著便覺著稀奇。
“這是春夏的衣物?花紋倒是不錯,質地也柔軟。”
這一套,不是慕聽雪十八塊錢一套批發的普通款,而是六十九一套的高級款,也是從同一家批發店裡拿的,就拿了三套。
“回稟太後娘娘,就是冬季的保暖衣。”慕聽雪微微一笑,“您可以試穿一下,它的保暖效果極佳,又很是輕便,可以代替厚重的大棉襖。”
“當真?”
晏太後麵露喜色,“畫詩,伺候哀家寬衣。”
“奴婢在。”
玉屏風後,走出來一個錦繡宮裝的女子。
她有些嫌棄地撇了那保暖衣一眼,覺得一點兒也不華麗,與太後素日的風格完全不匹配:“老祖宗,您如果冷了,奴婢便為您添一件厚棉金織夾衣。若是換上這薄薄來曆不明的衣物,一個不小心著涼了,就不好了。”
慕聽雪認出,這不是上次阻止自己給太後艾灸的宮女麼?
這會兒又對她敬獻的保暖衣指指點點的。
“輕薄也可以比厚棉服更加保暖。”她開口辯駁。
“你一個小小醫女進獻的衣服,還能比戶部尚書家的千金陸小姐親手縫製的金織棉夾衣更好了?”畫詩一聲輕哼,手裡捧著一件棉服,“這可是陸小姐進獻給太後娘娘的賀歲年禮,早上剛送來,上頭還繡了五百個壽字。”
慕聽雪看了一眼,就趕緊移開視線。
她有密集恐懼症。
戶部尚書,她知道,晏泱父親的徒弟,晏黨核心人物。陸小姐名聲在外,繡工據說雲都第一,給晏太後親手做衣服作為賀歲年禮,也是情理之中。
晏太後:“陸丫頭繡的衣服,自然不錯,不過哀家更想試試聽雪這件。”
畫詩臉上浮現尷尬之色,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壽字金織夾衣,放在一旁。
很快。
太後張開雙臂,讓宮女伺候著,換上了保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