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所謂商戰,往往采用最樸實的手段。
沒多久,顧順溜就帶著一票混混,拿著鐵棍,提著紅油漆,往織錦樓的方向去了。
鬨饑荒的年代,這種無所事事的混子,簡直不要太好找,數量不要太多,隨便給幾個子兒,彆說是砸店了,就算是要去殺人,他們都敢乾!
“唉唉唉,讓開。”
顧順溜在最前方開道,本身就身寬體胖的,用力一推搡,織錦樓門口兩個瘦弱佝僂的農民就被他給推地上趴著了。
“這家店裡有臟東西,都不許進去買衣服!”
兩個混混,手裡的鐵棍,哐哐啷啷地就砸過去了。
店門口屋簷下的一排火紅喜慶的燈籠,立刻就被鐵棍戳了對穿。那個寫著“太後娘娘同款”的豎牌,也被砸得稀爛。
“給我潑!”
顧順溜一抬手。
三桶紅油漆,就潑在了織錦樓的外牆壁上,像是塗了層血,滴滴答答特彆滲人。
排隊的大多是老實巴交的百姓,他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滿臉驚懼。有靠得近倒黴的,甚至被連帶著潑了半身的紅油漆,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
“你們喪良心,竟然來砸慕姑娘的店!”一個老姨嚎啕大哭。
“我,我跟你們拚啦!”一個瘦弱的孩子,蹲下身子,搬起一塊比他腦袋還大的石頭,往顧順溜的方向用力砸了過去。
“遭天譴啊!爛了心肝的下作東西!”
……
慕聽雪聽到動靜,趕忙從店裡出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場世紀大混戰。
來鬨事砸店的,甚至連店門都沒進去,就被義憤填膺的排隊客人們團團圍住,又是臭罵,又是狂毆,臭雞蛋臭鞋子臟爛的雪球,一股腦兒的都丟了過去。
饒是這般混亂的場景,慕聽雪也一眼瞧見了鬨事人群中的顧花奴。
“原來是她。”
從開這家鋪子的那刻起,慕聽雪就猜到了慕家二房的人,早晚會找上門來,隻是沒想到來得竟然這般快,“二嬸子,你自己鋪子裡的布賣不出去,就來砸我的鋪子,你昏了頭了?”
擒賊先擒王。
她一個健步上去,左勾拳錘飛了一個混混,右腿踹開一個潑油漆的,身影鬼魅,要贏捉小雞一樣,死死地抓住了顧花奴的衣服領子,拽了過來。
顧花奴尖叫掙紮:“放開我!我是慕氏織造行的當家主母,你不配姓慕,竟然搶本家的生意!我呸!”
慕聽雪腦袋一歪。
那一口濃痰,就這麼飛到了身後顧順溜的臉上。
場麵逐漸失控。
慕聽雪不是打不過混混,也不是罵不過顧花奴,問題在於,周圍百來個排隊的客人都被卷進來了,他們也動起手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列整齊的戰馬疾馳而來。
馬上都是跨刀執槍的鎮北軍,穿著鑲鐵嵌釘的甲胄,為首者正是鎮北大都督晏泱,他的頭盔上綴著紅纓,外黑內紅的大氅披風,在寒風中向後翻飛,嗬氣成冰。
“住手。”
隻需兩個字,就宛如在鬨哄哄的天璿街上,響徹一記驚雷。
顧順溜被鎮北軍的威煞嚇得腿軟,他帶來的那群潑油漆的混混,也一個個臉色蒼白,不敢再砸店,更不敢再毆打排隊買保暖衣的客人。
顧花奴直哆嗦,努力擠出一個諂媚的笑:“殿……殿下,誤會,都是誤會。”
晏泱目光一淩:“慕聽雪奉太後懿旨,開織錦樓,為全城受災百姓發放低價保暖衣,凡有阻礙破壞者,一律以抗旨罪論處!”
戰馬上的騎兵,紛紛下馬。
把鬨事的混混,以及顧順溜、顧花奴兄妹都給扣押了起來,鐐銬枷鎖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