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凰宮。
月詞一臉的淤青,一條腿還坡了,她在宗廟祠堂挨了一頓毒打,回來之後,還是得一瘸一拐地給晏太後端茶倒水,小心伺候著。
這就是仆人。
“太後娘娘,奴婢已經三十了。”
月詞滿心的委屈,跪在地上,忍著身上的傷痛,訴求道,“懇請主子放奴婢出宮吧。”
這樣動輒挨打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主子那麼多政敵,今兒她被竭湖大長公主打,明兒說不定就要被某位離黨的官員毆打,後天被南宮那邊兒的門臣責罵。
正常情況下,宮女二十八歲就可以出宮了,她都乾到三十了還沒退休。
好多宮女羨慕她,覺得她在棲凰宮掌事很威風,可她才不想要這個威風,她隻想早點出宮,跟喜歡的人成親,雙宿雙飛!
晏太後看著月詞臉上的淤青,有些心疼:“宣禦醫。”
月詞低垂著頭,一隻手按在了腰間的那隻荷包上,唇徹底失了血色,眼底沒有感動,隻有難過。
宮裡可沒有幾個宮女,能讓禦醫治病,這本是榮寵。
但——
月詞的袖子裡,還揣著一封情郎琴星公子從宮外寄過來的燈會邀請函。
“你辦事最是妥帖周到,下頭的那些個宮女都不如你。”晏太後挽留道,“月錢給你加十兩,繼續陪哀家幾年吧。”
月詞嘴裡喊著謝太後如天之仁,頭磕在了地磚上,內心滿滿都是絕望。
剛巧。
攝政王到了,月詞退了出去,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尋音,頓時間驚得腦子一片混沌。棲凰宮另一位大宮女畫詩見到尋音,更是驚駭得麻了膽子,渾身顫抖:“她……她……”
尋音原本就是太後欽點到清鳶閣伺候的,自然認得月詞、畫詩,對著她們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畫詩拉著月詞去東廂房看禦醫,顫聲道:“真是活見鬼了!她怎麼還活著?”
月詞乖乖坐著,讓禦醫上藥,一副對什麼都不關心的表情:“少說兩句吧,免得惹火上身。”
畫詩無法淡定:“不是,你一點兒都不好奇麼?攝政王殿下把失蹤了十五年的尋音找回來了,是不是代表著長公主殿下也有消息了?雲都這是要變天啊!”
畫詩沒猜錯。
太後緊閉的寢宮內,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哭聲,那哭聲中摻雜著喜悅、悲慟、激動、不知所措……
“姑母,彆哭傷了身子。”
晏泱從沒見過垂簾聽政在雲煌呼風喚雨的女強人,露出過這樣脆弱的表情。
“她活著,哀家就知道,清鳶一定還活著!”
晏雅此刻不再是太後,而隻是一個失而複得的卑微母親,她泣不成聲,趴在侄子的肩頭上,“原來聽雪就是清鳶,難怪哀家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很親切,我早該發現的,她們都喜歡吃冰糖酥……”
晏泱輕輕地拍著太後姑母的脊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哀家想出宮去看看她。”
晏太後擦了擦眼淚,坐直了身體,一臉的緊張,“晏泱你說,她會認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