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太後並不知道,涯寶和澤寶,是雙胞胎,所以理所應當地認為,長公主之子應隨母,改姓謝。
“全憑母後做主。”
慕聽雪微笑著接受了這個安排。
晏太後是聰明女人,也不會在這個大吉大喜的日子,掃興地問女兒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你既是哀家唯一的女兒,自然是無拘無束的,不必想著相夫教子,怎麼歡喜怎麼生活便是。”
慕聽雪一驚。
能在封建社會的古代,作為一個母親,對女兒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晏太後是一個思想多麼超前的女性,也是真心疼愛女兒。
不必相夫教子,怎麼歡喜怎麼來。
潛台詞就是,不必遵守封建禮教,嫁一個夫君教養孩子,隻要女兒開心,彆說找一個夫君了,就是找一群情人,就算每個孩子的父親都不一樣,母後都支持你!
離譜麼?
把性彆翻轉過來,不是長公主,而是嫡長的太子,是不是就一點也不離譜了。
晏太後是權勢滔天的親媽,她願意為了唯一的女兒藐視封建禮教,毫無保留地接受父不詳的涯寶,賜予皇姓;但是慕家不行,慕宗啟再疼愛原主,也隻是個思想被禁錮的封建底層商人,所以他才會在涯寶出生的瞬間,直接送走。
“來,無涯,到哀家身邊來。”
晏太後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副要抱外孫的模樣。
謝無涯抬起頭,看著華麗九凰華服、龍鳳朝冠高高端坐的太後,幾乎本能地,心頭升起一股怯意,不敢過去坐在她的腿上。
到底是個六歲孩子,沒見什麼世麵。
“彆怕,去吧,那是我的娘親。”慕聽雪看出兒子的猶豫,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謝無涯受到了鼓舞,勇氣增加300%,從繡墩上跳下來,跑到了晏太後身邊,乖巧地爬上了她的腿,親昵地喚了一聲:“外祖母。”
晏太後望著外孫,唇角上揚,把他抱在懷裡:“好孩子。”
沒有人注意到,在棲凰宮大殿門邊兒的陰影裡,還有一個人。那人龍袍龍冠,極為俊美,他一臉羨慕地看著殿內共享天倫的一家三口,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謝玄宸知道,自己是過繼的。
但裡麵那個權傾天下的太後,名義上也是自己的母後,五年來,她從不曾抱自己一下,不曾叫自己一聲“兒子”,更不曾稱讚他為“好孩子”。
隻有聽雪才是她的女兒,她的孩子。
太後接聽雪回宮,走的是皇極門,而當初接自己回宮,走的隻是朱雀門。更沒有祭奠天地、宗廟祖宗,就是給他披了件龍袍,禮部官員幫忙上了個族譜了事。
他這個皇帝,當地是那樣無足輕重。
謝玄宸的眸子,徹底暗淡下來,他沒有進去打擾這一家人,他難以抑製內心的羨慕,他喜歡聽雪這毫無疑問,但同時又深深地嫉妒她,這種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逐漸變得扭曲。
“皇姐……”
少年天子輕聲呢喃著,像是在呢喃著愛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暖心閣的,失了魂兒一樣。
“哎呦,陛下,我的祖宗,怎麼穿得這樣單薄,凍壞了可怎生是好。”一個二十多歲的太監,慌忙迎了上來,手裡一件皮袍大氅。
謝玄宸迷茫地看著他:“你是誰?”
“奴婢衛狗兒,是剛從司禮監調來暖心閣服侍您的太監。”衛狗兒十分貼心地幫少年天子披上了皮袍大氅,係好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