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太後雙眸閃爍著亮光,想要給女兒最好的,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嗓子有些沙啞,“大殿的棟梁,就從南邊兒的深山運過來,那邊兒的梁木好。”
朝雲避暑山莊,是先帝修的,金碧輝煌十分奢靡。到了酷暑天,他就會帶著宮妃過去避暑享樂。
聽到這兒,慕聽雪整個人都全麻了。
她跟負責刻印出版《本草綱目》《金匱要略》的國子監老祭酒一直有書信往來,知道書已經加印到了五百萬冊,分發到各省官書局,也知道獲得利潤剛好就是“五十萬兩”,都給了國庫。
“母後,萬萬不可!中央刻書所得利潤,全部拿來給建公主府,兒臣於心難安。”
“這有什麼的,本來就是你賺的錢,用在你身上天經地義。”晏太後沒覺得哪裡不妥。
陸大人諂媚笑道:“太後娘娘是為了長公主殿下著想,老臣也覺得,應建得越華麗越好,彰顯天家公主威儀。”
“兒臣住在長樂園林,住習慣了。直接把長樂園林改為長公主府即可,不必再大興土木。”慕聽雪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
晏太後明顯不太樂意,“公主成年興建府邸,乃是祖製。長樂園林裡頭,還住著你的養父肅卿伯,聽說他還有個兒子,你總不能一直和他們住吧?”
慕宗啟那邊的親戚,太後早就讓人查清楚了。
繼室劉氏,在分家之後,嫌棄慕宗啟落魄,夫妻感情破裂,又找了個五十歲的富商老頭兒改嫁了,老頭兒喜歡家暴,日子過得挺淒慘;慕玉河,在靖羽公世子的冠禮上下藥,被捉奸,礙於名聲問題收為離淵的侍妾,失寵,在離公府很沒地位,跟丫鬟差不多;獨子慕風,已經被接回長樂園林,由慕宗啟親自看著苦讀醫書了,不出意外,日後會封肅卿伯世子,繼承他爹的爵位。
“等過一兩年,慕風娶妻生子,兒臣自然會讓他搬到新家去住。”
慕聽雪都計劃好了,這個弟弟讀書挺刻苦,接回來之後很安分,從不搞事。
伯爵府,是父親慕宗啟出錢,宅子買了成品正在裝修,他幫女兒打理生意,也賺了不少。
“母後!”
慕聽雪見親媽表情有了一絲鬆動,便再接再厲道,“女兒剛才聽您說,興建長公主府的梁木,要從南邊兒的深山裡運過去。您可知曉,大殿一根極品梁木,從南邊深山老林子裡運到北邊的雲都城,要耗費多少國庫錢財?沿途要害得多少民工死傷?經過多少城市縣衙關卡,又要被各級官員逐層盤剝貪墨多少次?”
晏太後深深震撼,瞳孔陡然變大。
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流落民間、未曾在國子監讀過書、未曾接受過皇室教育的公主,能說出來的話!
甚至是她這個垂簾聽政的太後,都從未想過一根大殿的柱子,能牽扯出這麼多貓膩來……
“陸大人,你管著戶部,有沒有細算過這筆賬?”
慕聽雪把矛頭,又對準了戶部尚書,“大人曆經兩朝,先帝大興土木廣建佛寺,各級官員趁機搜刮,國庫才虧空至此。先帝是昏君,陸大人您不可做佞臣,母後久居深宮不知其中貓膩,您身為老臣知利害應該如實呈報,竭力勸阻!”
陸大人嚇得肝膽俱顫,冷汗沿著額頭臉頰,低落在了棲煌宮的地磚上:“老臣,知罪!”
他當然知道其中貓膩,他不止知道,他還是個參與者。晏黨貪汙受賄不是秘密,他原本也打算借著修長公主府再撈一把。
“你們身為母後的親信,明知道興建長公主府,勞民傷財,卻不勸阻。是不是想讓母後落個罵名,想讓本公主也落個罵名,流於史冊,千秋萬代遭人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