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後,已經跑了四十裡。
慕聽雪皺眉:“太慢了。”
四個小時,才跑了二十公裡?
《世界特種兵體能訓練手冊》上說,二十公裡三個小時以內就應該跑完。
古時候沒有公裡這個計量單位,隻有裡。
“他們快力竭了。”晏泱的箭矢已經用完了。
慕聽雪看到,一些人已經堅持不下去,在丘陵小路邊上四仰八叉地躺下。
這是自暴自棄了。
大部分的府兵不肯放棄,畢竟月銀二十兩、三餐有肉隨便吃的誘惑太大了,他們必須要拚命博一個前程。是以,身體搖搖欲墜,左晃右晃,精神萎靡,還在痛苦咬牙往前跑。
最後二十裡,要爬山的,才是真正的地獄!
白帝城一半是平原,一半是丘陵山地。
終點站蒼山,還有個彆名,叫伽藍山。
是金池縣境內的一座高山,半山腰有個破廟,紅牆碧瓦,青石為階,名曰慈恩寺。
廟裡有個老和尚,人稱法願禪師。
法願跪在佛前擊磬:“我以相嚴身,光明照世間,無量中所尊,為說世相印……”
荒竺知道,師父念的是《妙法蓮華經》第二品世尊偈言。
師父說他沒有佛緣,心不在佛前,身妄留下也沒用,索性不給他剃度了,也不用他齋戒,就當個普通的獵戶就好。
“師父,外麵好吵啊,像是地震了一樣。”
荒竺有些坐不住了,頻頻往窗外看。
過了一會兒,接連好幾聲慘叫,從慈恩寺院牆外傳來。
荒竺咻的一下站了起來:“壞了,有幾個人踩進我設置的捕獸陷阱裡了!”
法願禪師聽聞有人受傷,停止了敲磬,擔憂道:“你去看看,莫要傷及路過的無辜百姓,阿彌陀佛——”
“是!”
荒竺跑出慈恩寺,就看到一共八個身穿甲胄的官兵,掉進了大坑陷阱裡頭,兩個摔骨折了,一個被獸夾夾住了腳,還有五個被坑底的尖銳竹倒刺給戳出了幾個透明窟窿,鮮血淋漓。
“你挖的陷阱?老子原本是六十裡武裝越野第一名,都跑了五十公裡了,眼看著就能成為長公主尖兵營的頭兵,你他娘的害得老子要被淘汰了!”
這個第一名,叫林奉,一身的腱子肉,二十來歲,他是個力士能拉開兩百多斤的弓,竟然硬生生用手把獸夾給掰斷了。
陷阱裡的其他七個人也衝著荒竺一通臭罵。
“你這個獵戶忒心黑了,爺是第二名!一千九百個測試中的第二,你懂麼?原本爺一定能考入尖兵營得到殿下賞識的,都賴你!”
這個第二骨折了,但他讀過長公主出版發行的《本草綱目》,懂一點醫術,說白了是個自學的赤腳醫生。
就地找了兩截兒竹枝,固定住骨折的那條腿,用布條綁住。
“我媳婦兒都懷孕八個月了,家裡還有四個娃兒等著我養活。進不了尖兵營就拿不到每個月二十兩的月銀,我踏馬跟你拚了!”一個屁股被戳破鮮血直流的府兵,雙目通紅,聲嘶力竭地咒罵著。
荒竺原本是很厭惡官兵的,但此刻,內心也升起了濃濃的愧疚:“抱歉……”
“俺娘就要病死了!等著尖兵營的二十兩月銀救命,這下鐵定要被淘汰了,俺也不想活了!”
還有一個瘦小精悍的,氣憤又絕望,竟捶胸號啕大哭了起來,不停地用頭撞地。
荒竺見這人都開始撞地尋死了,嚇了一跳,趕忙跳到陷阱大深坑裡頭製止,右手撈一個,肩膀上背一個,用左手攀爬。
不一會兒,八個原本成績最優異,現在麵臨淘汰的府兵都被荒竺給救上了地麵。
“尖兵營是什麼?”
似乎跟長公主殿下有關,荒竺好奇地問了一句。
林奉一聲冷哼,但還是跟他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一遍:“現在知道了吧,你把我們八個都害慘了,我們原本可以成為長公主殿下的第一梯隊親兵!”
“對不起。”
荒竺低垂下頭。
他破壞了那位殿下的考試,妨礙了她練兵選拔人才。那位殿下是九天翱翔的鳳,他從這次尖兵營建立中,能夠感覺得到,她想建立的是一支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強大、不擾民、守護這座城池百姓的精兵部隊!
須臾。
荒竺猛然抬起頭,比火焰還要亮的眸子裡迸發出堅毅的光芒:“我帶你們去終點!”
“彆鬨了,你要怎麼帶我們去?最後十裡都是陡峭的山地。”
“彆說大話了,咱們哥幾個都沉得要命,你要如何背著負重五十斤的大男人跨越十裡山地?就算到終點,你雙腿雙腳肯定也廢了。”
荒竺沒說話,他把原本是第一名的林奉,背到了肩膀上,把那個撞地尋死瘦小精悍的用手提了起來,一陣風似的跑了起來。
剩下六個傷員麵麵相覷,已經連少年獵戶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是怪物麼?一帶二?”
林奉至少一百八十斤,那個瘦小的也有一百二,兩人負重加起來一百斤,這相當於荒竺負重四百斤,旋風一樣地在山地奔跑毫無壓力。
隻用了小半個時辰,荒竺就把兩人送到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