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敬按捺不住,舉笏出列:“長公主殿下可知,佛法無邊,慈航普度,僧官為皇室敬香祈福,是先帝立下的規矩,不可輕易廢止。”
“是啊!先帝才殯天幾年啊,長公主就不把他在位時的政令放眼裡了?一次性裁那麼多人,會出大亂子的。”
“長公主殿下富可敵國,這點俸銀,還需要省麼。”
禮部的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發難。
攝政王深不可測的目光,利劍般掃了過來:“這二百零七名僧官,平日裡領取的俸祿,來自於戶部太倉銀,屬於國庫開支項。長公主憐憫天下蒼生,從私庫支出銀兩賑災,你們是不是理所應當的認為,她就欠了你們的,還應該繼續從私庫拿銀子填補戶部的財政赤字,養那些掛虛職的蛀蟲?!”
亂哄哄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禮部那些官員,一個個低垂下了腦袋,成了縮頭烏龜。
攝政王忒嚇人,他們不敢當堂跟這位乾綱獨斷的跋扈權臣辯駁,主要原因還是辯不過。
離敬看到自己的小弟,不衝了,他心中越發惱火,索性豁出去了,高聲道:“何為蛀蟲?難道僧官代皇室敬香祈福,不是為了菩薩保佑,不是一心為了社稷百姓?”
慕聽雪乾脆捅穿了說:“離大人,你怎好如此信口開河。敬香隊伍打著給皇室辦差的名義,所過之處,皆用官兵暴力清場,今年僅菩提山一地,就有兩名遊客因此而死,七人受傷;無量山、歸禪山、華林山、峨眉山、青雲山、甘泉山,累計傷亡人數達四十人之眾。這也能叫為了社稷百姓?”
離敬心一緊,氣勢明顯弱了下來:“隻是維持秩序而已,難免與一些刁民發生衝突……”
“敬香隊伍行出這等事來,影響極其惡劣!”
慕聽雪打斷了他,“什麼僧官,既然出家了,四大皆空,為何還放不下權貪戀官職,為何每到一地皆勒令地方官上貢香火錢?皆是一群劣跡穢行之輩!”
離敬大駭:“這……香火錢?下官不知。”
可惡。
哪個部門外出公乾,不弄一點灰色收入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兒,你擺在明麵兒上說就過分了啊。
慕聽雪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離大人嘴上不知,腸子清楚。”
離敬極為惱恨。
這就當相當於他被長公主摑了耳光,顏麵儘失。
他高升禮部尚書之後,發現敬香隊伍打著皇室的旗號能撈“香火錢”的孝敬。一年撈一次哪裡夠,就改成了三個月撈一次。
“敬香隊伍的事,都是禮部主事朱大人負責的。”
事已至此,他隻能找個人出來背鍋,把責任推給下屬。
晏太後怒道:“著大理寺即刻徹查敬香隊伍擾民索賄之案!”
她會嚴辦。
因為涉案的是離黨。縱然隻能抓幾個蝦米禮部主事,但也足以給離黨警告。
慕聽雪本也沒指望憑著這事兒,能扳倒一個尚書級彆的中BOSS,她的目的隻有一個——裁員!
敬香隊伍的真實麵目被揭開。
禮部尚書離敬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沒用了,前來廷議的重臣議論紛紛,超過三分之二已被說服。
尚書省的右仆射晏錫信步出班:“此鴻臚寺、太常寺兩百零七名掛職僧官,為一己私欲而壞國家,應立刻革職查辦!”
門下省年邁的楊侍中,捋著三綹長須:“沃野江漕運工程款四十萬兩還未交割,河道總督已連向朝廷上了三道折子來催,長公主殿下管著財政也很難辦,此番開源節流裁汏冗員,甚是合理。”
就剩中書省沒發話了。中書令的職位是空著的。
中書侍郎談侯爺,是離家的女婿,他見左仆射離泛都保持沉默,他也鉗口不言。
談侯爺對長公主的感情比較複雜,一,他們的陣營是對立的這毫無疑問;二,靖羽公世子告訴他凝靈蒼玉在長公主身上,這就代表他極為欣賞的“神醫才女”根本不是南宮淺淺,而是長公主殿下!
哎,其實他也不想跟長公主對立。
至此,廷議已經有了結果。
少數服從多數。